地獄最底層
img img 地獄最底層 img 第一卷 腥風血雨 第7章 除(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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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腥風血雨 第7章 除(一)

四天后,我、淩宇軒、上官宸三人蹲在天樓附近的樹叢後,一邊觀察著方圓幾百米內的所有風吹草動,一邊等著林風和龍澤輝的到來。

理由很簡單——李源再一次出現了——三個小時前,裡斯為我們帶回了這個消息,同時還有我的槍。

「軒,你為什麼要來?這是我們和他們的事,並牽扯不到你們。」

上官宸推掉淩宇軒遞給他的香煙,嚴肅地提問。

「不,這是我們和他事。」

被指名的人正望著天空消遣,無任何嚴肅感的話中流露的是堅定,「我只是為了一個人,天龍組絕不允許有叛徒存在!」

口是心非,明明是為我們著想。若不是這樣,他又為何千方百計地算計裡斯讓他同來?又為何打電話叫直升機接送我們?殺一個李源,還用不著他這樣大費周章,目標真是他,隨便在附近找棟高樓就能一槍搞定。不想帶太多人,不是怕他們沒用,而是怕打草驚蛇,讓李源對那兩個被無緣無故扯進來的安家少爺下狠手。

「不過……整整三百人啊!六對三百,懸殊太大了。」

他見我面色沉重,吸了兩口手中的香煙,發自肺腑地感歎,扯遠了話題。

「你錯了,懸殊並不大,他們幾乎沒有武器。」

身後的那片黑暗中,傳出裡斯的笑聲,他邁著碎步走到我身邊,「三號,別來無恙。」

我站起身,面無表情地直視他,「你看我像有事的樣子嗎?裡斯,你來中國到底有什麼目的?單純的旅遊?我看不見得吧。」

他微微笑了笑,拉過我的手,在我的手背烙下輕吻,「失態失態,讓兩位不懂欣賞的過客冷落你這位美人,真是天大的罪過。」

「死都不肯告訴我?」

見他輕浮的微笑,我不理會身下蹲著的兩人熾熱的目光,繼續冷聲追問,「勸你最好說實話。」

「我們會來這裡的理由其實很簡單。」

那雙眼中的戲謔陡然失去蹤跡,取而代之的是一份蘊含深意的銳利,頓時談話的氣氛和音調也壓低了次方倍,「卿党的大老闆最近不知道哪根筋不對了,在中國招兵買馬,老爺子放心不下你,就帶了一百人過來看看。」

「帶一百個冷血殺手來看我……」

我強笑著,甩開了裡斯的手,腦中很快閃過尷尬的場景:詹姆斯站在我面前,慈愛地對我笑,而他的身後,端端正正地立著一百個持槍的男男女女。然後詹姆斯會對我說,「影兒啊,爺爺來看你了!最近過得怎麼樣啊?有沒有人欺負你啊?要是有,告訴爺爺,爺爺叫人把他掃成馬蜂窩。」……

初次遇見這場景的人,聽到詹姆斯的前半句話,絕對會斷定他是我的好爺爺,但後半句話……寒意大概會滲進每個人的骨頭裡去吧!對這個與我毫無血緣關係的七十歲美國老人,我總是很無奈,徹徹底底的無奈,「老爺子他是來製造恐怖事件的麼……等等!你說卿黨在中國招兵買馬,難道李源也是他們招收的對象?上次你對威士卡的反應只是為了提醒我,是卿黨在搞鬼?」

「呵呵,也許吧!不過威士卡原產於英國蘇格蘭這到沒錯。」

他勉強地笑著,卸下黑色風衣和墨鏡,亮出了身上掛著的五把手槍,能把他逼到這種地步,估計他今天真打算動手了。他摸了摸自己的腹肌,從風衣口袋裡取出手套,套住了手,看向沉默多時的上官宸,「淩宇軒,你怎麼把人家上官家的總裁都抱出來溜了?就那麼不怕遭報應?」

「廢話!」

淩宇軒丟掉煙頭,悠悠然點著了美式雪茄,在他身上找不出絲毫緊張感,「我要是怕遭報應,還會是淩家的人嗎?」

「也是。」

裡斯也為自己點上雪茄,蹲下身,又挑起龍澤輝的茬,「龍澤輝真慢!一號就是一號,架子擺的這麼大!」

「你說誰架子大?」

話音未落下,龍澤輝冰涼霸道的聲音便闖進所有人的腦海。我機械地抬頭,只見他單手叉腰立在我右方兩米處,身著無袖的緊身衣,松垮的軍褲,棕色中筒靴,腰間皮帶別著六把手槍,背後還背著一挺遠距離狙擊槍,純金色短髮格外光彩奪目。不得不承認,今天他的打扮非常特別,再瞅瞅他身後的林風……淩宇軒和裡斯忍不住發出陣陣狂笑——他全副武裝,兩隻手各拎著兩個箱子,還頂著對黑眼圈,黑夜使他看起來更像我們的國寶。可是……看他搞笑的樣子我的嘴角卻始終不肯上揚。笑,那是已經被遺忘的技能。

他頗為無奈地搖了搖頭,把四個箱子當作是發洩物件,「咚」地砸在了地面上,引得龍澤輝破口大駡,「你他媽輕點行不行!槍走火了你負責嗎!」

聽了龍澤輝的話,我們眾人不禁都倒吸幾口涼氣,寒意直往身上竄。

我拿過皮箱,掂了掂重量,打開看了看——每個箱子裡都裝著五把不同型號的手槍外帶一把狙擊槍,再加上十梭子彈和幾條皮帶。

「這麼多夠了吧!」

淩宇軒掐滅了雪茄,抽出三條皮帶,分別系在腰間、左臂和右腿。再取出手槍和一把AK,將彈夾全部檢查一邊,分別別在了背上和皮帶上,又掛了十梭子彈,全副武裝,準備上前線,「上官,李源在第幾層?」

「凝耀說在樓頂,誠和煙也在,如果不快點,他們會有危險。」

「那就分兩隊走!澤輝,你幫我看好小影,走樓梯慢慢往上走,剩下的跟著我走電梯。今天說什麼也要斃了李源!」

於是我們都自顧自地用武器將自己包裹起來,兵分兩路沖進了天樓。樓裡燈火通明。天樓天樓,它名副其實,五十五層的樓梯會把我活活累死,不累死也得虛脫!

「老婆,我想死你了!身體好些了嗎?」

踏進天樓沒多久,龍澤輝便出其不意地擁住了我,「老婆」這個稱呼惹得我火冒三丈,可他明明感到我的怒氣都不肯放開我,把我摟得更緊了些,輕聲詢問,「後背還會痛嗎?」

「好多了。」

無任何感情色彩的語氣令他呆了足足有十秒,雙手移開,牢牢地禁錮住我的臉頰,用我看不懂的眼神注視我,緊接著又緊抱住我,身體有點微微的顫抖,連聲音都顫抖了,「小影,對不起,我應該一直陪在你身邊的,如果我在的話你就不會就這樣了。求你了,不要這樣,這不是你!你罵我啊,打我啊!為什麼不打我了,為什麼不罵我了?小影,你是不是不愛我了?」

「在我的記憶裡,龍澤輝。」

我掙開他的懷抱,身體散發出的寒氣仿佛清晰可見,「我從來沒有愛過你。」

這雙眼突然變得好癡迷,灰黑色的瞳孔中寫滿的是憐惜、痛心、自責,「小影,你怎麼了?為什麼會這樣?」

「沒怎麼。」

死了的心,突然有種非常特別的感觸,似乎是在呐喊,似乎在掙扎和疼痛。但這些痛苦,並沒有讓我死掉的心醒過來。我理著自己淩亂的思緒,不知為何閉上了眼,不敢正視他的眼睛,「只是我的心死了,而矣。」

「親愛的,我不在的這段時間裡你到底怎麼了!」

他第三次將我緊緊抱在懷中,我閉合的眼睛挨著他的鎖骨。但我很快結束了他的幸福,用盡全力推開了他,語氣開始有點不平靜,「龍澤輝,你別忘了今天我們的目的是什麼。如果再拖下去,他們會出事。」

「對不起……」

他握住我的手,轉身向天樓內部深入。

情不自禁的,我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事,也叫做往事。我想起淩宇軒溫柔的微笑,想起藍澄難聽的髒話,想起以特殊身份出現在我生命中的兩個女孩。想起,過去,曾經一起走過的林間小道。現在回想來,真的是很遙遠、不可及,並且很溫馨的場景,不是麼?

可是等我明白,那一切都已與我擦肩而過。

那些,曾經溫馨幸福的一切,我的,心,靈魂,笑容,淚水,再也回不來了。

但是,現實畢竟是殘酷的現實,總是會和我們的想法有些出入。

哦不,是有很大的出入。

很久之後的現在,我飛奔在天樓這個即將變成血海的高樓裡,幻想著哥哥,能再溫柔地將我攔腰抱起,對我微笑。我多麼想,再次擁有曾經開懷天真的笑容,多麼想,再次擁有曾經滾燙的淚水。

好像我想要擁有的一切,上帝都讓它成為過客,與我擦肩而過。回首時,驀然間才發覺,它才是我最想要的。我對它來說,是過客,但對於無力緊握自己幻想的我來說,它,是我的所有……

我不斷地奔跑,奔跑,還是奔跑,好像面前的路永遠不會有盡頭,周圍的景色不斷淡化,直到完全消失,消失得只能看見白光,握著我小手的龍澤輝,也不見了……接著,可能地球繞太陽轉了五百圈,四周,驀地變為不同的景色……

道路兩旁,枯葉一片接一片,爭著從樹枝頭飄落,墜落在地面。藍澄摟著我,坐在道旁的長椅上,秋天的瑟風吹拂著我們泛紅的臉頰。

「小影。」

他溫柔地呼喚我,目光輕柔似水,「我會保護你,永遠都不離開。」

永遠都不離開……空空的諾言,頂什麼用?沒有請示上天的諾言,還不是紙上談兵?擅自,許下的諾言,什麼都不是。儘管那時我堅信著,藍澄絕不會食言。可是,有時候我們堅信的東西,什麼都不是。

藍澄,你永遠都很能折磨我。

……不,其實是我自己放不下,放不過我自己。

那時,我絲毫未發覺,時間流得飛快。眨眼間,藍澄,時間便不會再等我,但它會等待死去的你。懂麼,你已是一個永恆,是一個短暫幸福的美。

但我不要轉瞬即逝的美,我不要瞬間凋零的美,我想要的只有一個,那就是讓曾經的溫馨,讓那出完美幸福的話劇,永遠繼續下去。

他們都走了。嗯,不留痕跡地,完全銷聲匿跡。但我仍在堅信,世界的某個地方,他們還在無時不刻地想著我。

日有所思,夜有所夢。每天晚上,我的夢境中都會浮現他們熟悉的身影與臉龐。他們溫柔地對我笑著,緊緊地擁抱我。夢中,哥哥也在,他還是如同往日那樣,溫柔,瀟灑,強勢。

然而,終究有醒來的時候。每當我睜開眼,對夢境的回味還如幻燈片似的來回放映,來回刺激我的神經。仿佛,這個沒有了他們的世界,不是真的。

一切,都好像反過來了,這邊的世界,不是真實,是夢境,而那邊的世界,不是夢境,是真實。因為在夢中,一切都是如初般的美好。

於是我的身體也完全顛倒了。現實中,我渾渾噩噩,不知太陽落下多少次,月亮升起多少次。現實就像是噩夢,熬過去就好了。夢中,我像以前那樣開朗,像以前那樣陽光。夢中,哥哥在,他負責我的一日三餐,負責保護我,每晚摟著我入睡。還有藍澄,他還是如同過去,見我就罵,罵到過癮為止。還有,還有阿祿,我的阿祿,我的好姐妹……最後,也有她,和他。我們是家人,約定好了,再也不會分開。

家,好熟悉,又好陌生的字眼。

曾經幾時,家是我唯一的歸宿……當我緩步在生命的道路上留下眾多腳印,驀然回首時,卻發現,連我自己都支離破碎了,更何況是由我而生的「家」。

每晚,我獨自倚在床上,抱膝,目光始終不離開一個點。那個點上有什麼,我不曉得,只是望著它發呆,睡了又醒,醒了又睡,直到天亮,搖搖欲墜地面對不想面對的。我的作息時間變得很有規律,這就是獨自活的好處。

那些漫長的無聊中,無規律其實也不錯。

偶爾,會有些「老朋友」來看我,我們聊的話題無非是社交探討的話題,很陰暗,很齷齪。不論他們會說什麼,會怎樣下圈套,我全部不太搭理。不知自己這樣渾渾噩噩地熬過了多少個日出與日落。只知道我變了,變了好多好多。

比方說吧,悲傷的時候,我流了淚,自己卻無從感知。直到我的手指觸碰到那些變得冰涼的液體,才發現,原來是我哭了。

再比如,我用刀割破手指的時候,血液溢出來,可是我卻感覺不到任何疼痛。而且,那些血液,變得很冰,很涼。涼得透徹,直滲進我的骨髓深處。

不過現在,什麼都沒關係了,我的心死了,靈魂也死了,我再也感覺不到淩宇軒給我的痛苦,再也感覺不到龍澤輝對我的愛,以及那些無力的掙扎。我只想擁有勇氣,把過去的種種回憶拋進地獄,這個活生生的熔爐裡去。待它們燒成灰燼的時候,我就能回歸,回去我該回的地方。而它們燃燒之前,我不能回去,我放不下回憶,更放不過我自己。人最擅長的,就是折磨自己,我也不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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