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獄最底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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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腥風血雨 第5章 叛(四)

時間總是晃得飛快,眨眼間日出月落就輪回了七次,淩宇軒守信地接我出院,態度自我說那些絕情話後便恢復常態,把我當陌生人看。是呢,風過葉落,都只是路過,我就像是一陣風,吹過後什麼都留不下。只是不曉得我的房間何年何月才能裝修完畢。

「小影,能進來嗎?」

正當我打算將窗外景色好好欣賞一番,林風的叫門聲便戳破了我幻想的泡泡。

「滾進來吧!」

我沒好氣地吼著,把手中的煙蒂丟進煙灰缸。

他輕輕合上門,坐在我對面的沙發上,從帶回來的皮箱裡取出幾十捆「人民大會堂」,看上去嶄新嶄新的,大略有三、四十萬。這不算什麼,要命的是,幾十捆人民幣竟夾雜著數張一百萬的支票。錢、票加在一起,少說也有千萬。

「誰能出手就給這麼多。」

滿桌子鈔票看得我哭笑不得,死活想不出個所以然,「李源也真是遇到貴人了啊!」

「這是他這張卡裡的錢,應該只是一部分……我到現在還想不通,你哪來的卡?」

「……」

沉默許久,我抓起三張鈔票放在了陽光下,紙裡透出的「毛爺爺」讓我堅信這些都是真鈔,「那天我只是順手牽了牽,誰知道還真牽了只大羊。」

「我看你以後做賊都餓不死!」

他扒了上衣,自顧自點上香煙,由衷地發出感歎。

「你就別損我了,有這時間就想想誰有能耐讓天龍組內亂。」

我仰靠著沙發靠背,盯著空洞的天花板發呆,「沒想到淩宇軒也會養出個叛徒,這下可頭大了。」

「這就不用你多想了。」

回過神,林風陰險的笑容正好對住我的雙眼,「只要去合適的海域,誰都能吊上大魚。」

……可畢竟釣魚也是門學問,也有許多講究與技巧。像我和林風這兩個初學者,一不懂講究,二不懂技巧,活該我們連續在燈光昏暗的營業性舞廳裡呆了三天都釣不上鯽魚,更別說是老掉牙的鯉魚。

「喂,你到底會不會釣魚啊!」

可憐的紮啤杯不知第幾次被我猛砸在木桌上,和冰塊相互碰撞著,發出嚴重抗議,但此時盛怒的我哪裡又有閒心理會,「三天了,一條魚都沒上鉤,還害我穿著這身‘腦殘裝’晃了三晚上。不行,今天你必需給我把話講明!」

「我的姑奶奶,你就不能安靜會兒嗎?」

林風再次將手中的煙蒂丟往一旁,理由很簡單,煙灰缸已經被他塞滿了,顯然他的心情也好不到哪裡去,「釣魚也要靜心的不是?照你這麼釣,魚都給嚇跑了!」

「好,安靜。」

我強壓住心中燃燒的怒火,扭頭紮進鄰座的空位,嘴中抱怨聲不斷,「安靜就安靜,看你能忍到什麼時候!今天要是再沒結果,我就打死你!」

餓狼們總是會等獵物落單後再成群湧上,何況我這只狼披的羊皮是多麼華麗多麼誘人。

「小妹妹,男朋友不要你了?」

喧鬧的迪廳中,突然有尖銳鋒利的感覺劃過我的腦海。轉過頭,身邊又多出了一個不曾相識的陌生男人,他面帶笑意,鼻翼的白色粉末還未擦乾淨。

「嗯,我本來是來找李源哥哥的,誰知道一連三天來這裡,那個男的都纏著我,煩死了。」

我理著淩亂的發梢,從自己最終飄出的話卻令我感到很不舒服,但為了我,也為了淩宇軒,我還是選擇忍耐,「哥哥,你認識李源哥哥嗎?他在哪裡啊?」

「當然認識,他可是我的拜把兄弟。」

虛假的甜言蜜語差點讓我把三天九頓飯全部噴出來——他這麼做的目的其實很簡單,假情假意地魅惑你,待你發現時,他就已經臥在了你的床上。我蘊含深意地看了林風一眼,繼續接受身邊陌生男人的魅惑,「他就在三號包間呢,看你長得這麼漂亮,一個人多不安全,我帶你過去好了,剛剛那個男人我會讓人解決的。」

「真的嗎?」

我激動地挽住他的手臂,笑得花枝亂顫,「那快點帶我見見他,三天沒見他,人家都寂寞死了!」

他微笑不語,起身領我走進拐角處昏暗的房間,「李兄,有女人來找你。」

而此時,李源左眼纏著紗布,左右攬著兩個和我年紀相仿的女孩,與包廂內別的男人聊得歡暢淋漓。確認了他的身份後,我不禁在心中感歎:魚終於還是上鉤了!

「李源,別來無恙啊!」

我抽回小手,環起雙臂,觀察著包廂中的情況。不算我身邊的,總共十四個男人,兩個女人,就算他們有槍,不出意外的話,我也勝券在握。

「你……你是誰!」

借著昏暗的燈光,他並沒有看清我的臉,不過我的雙眸可是能清晰地捕捉所有人的一舉一動。

「哎呦,連我都忘了?」

我一記手刀落在身邊那人的頸後,他便很乾脆地倒下,隨後我從容地扒出手槍,上膛,黑洞洞的槍口對準李源,他懷中的女孩尖叫著奔了出去,走時不忘順手帶走桌上的人民幣。包廂中的氣氛霎時僵硬了,但我惡毒的語調可不會弱半分,「忘了我,可你不會忘了,是誰用刀切碎你的左眼,又是誰派人滅了你全家吧?」

「淩寂影,你他媽真不是人!」

意料之中,也是情理之中,他不顧一切地咆哮。近乎於發狂的他二話不說抄起手槍,然而不等他開槍,我愛槍的子彈便穿透了他的手掌,他的破槍掉落在地上,如此昏暗的燈光,沒有足夠的時間不可能找到,「媽的,快跑!」

說罷,他捂住受傷的右手,身影一閃,竟然憑空消失了。趁我回神的空蕩,包廂中所有人緊跟著也消失了,只剩我和腳下昏倒的男人。

消失?怎麼可能?莫非……莫非有鬼?

我瞬間尖叫著蹲在了地上,而不論我再怎麼怕,都始終不鬆開那把愛槍。那是淩宇軒送我的生日禮物,我捨不得丟掉它,更不敢丟掉,就算真有冤魂厲鬼找我討命……

下一個瞬間,我變得神志不清,身處煉獄火海中心似的,恐懼、不安,明明四周全是招搖燃燒的火焰,我的身體卻感覺天寒地凍。

這裡,才是真正我該回歸的地方,才是真正屬於我的家……

「小影!你怎麼了,快說話啊!哪裡受傷了嗎?讓我看看好嗎?」

聽到熟悉的呼喊聲,我又尖叫了一聲,猛地站起身,大口喘著氣,這才發現,衣服已經被汗濕透了……想不到,我幾年前確診的神經衰弱竟然在這時候犯……

「我沒事……只是有些累了。」

我晃了晃脖子,開始活動筋骨,飛升的靈魂再次被我拉回身體裡,「這間包廂應該有兩個門,快幫我找另一個,絕對不能讓他們跑了,好不容易才釣到的魚!」

林風放心不下地看了我幾眼,關上門,極不情願地轉身搜尋。不出兩分鐘,最拐角處的那扇暗門便被他掀翻,乾巴巴地摔碎成兩半。

「唉,這門得值不少錢啊!」

在這差幾秒就會跟丟目標的緊急情況中,虧他還能「嘖嘖」地為木門可惜,若不是沒時間跟他討債還債,今天我非得把他打殘。

「別心疼了,又不是你掏錢!」

暗中,我白了他兩眼,飛身沖進了那扇門,聽得身後數聲歎息與無間歇的腳步聲,我一次又一次地提升著速度……

陰暗的隧道左拐右拐,像是一座地底迷宮,但很快我們便看到了路燈昏暗的黃光,也看到了準備上車的那些男人,以我的眼力看來,那些人裡已沒有了李源。

「這是哪啊,好破。」

我自言自語似的說著,環視周圍的「殘垣斷壁」,再次檢查手中愛槍有無剩餘子彈。

「你想怎麼辦?」

林風趴在我耳邊輕聲提問,「李源不在,兵分兩路可以麼?」

「不可以。」

想都不帶想,我選擇了否定,「鬼知道他會設什麼埋伏,一個人去是純粹找死!」

他索性把雙手攤開,眼中射出兩道電光,「那你說怎麼辦?」

「先把那群人趕走再說。」

「怎麼趕?」

「裝員警!」

話音剛落下,我便一把把林風推出了黑暗。

無奈之下他只得燃起了條子囂張的氣焰:「員警,不許動!」

四輛轎車的引擎同時發動,眼看就要逃出生天,誰想卻從不知何處蹦出個「條子」,車裡氣氛頓時雜亂不堪。誰叫林風演得惟妙惟肖,威嚇聲像極了剛入警局的小警員,晃著不知從哪來的「刑警證件」(後來事實證明,那是賽車駕照),「放下武器,抱頭走出來投降,否則我就要開槍了!」

稍作思考後,四個司機很有頭腦地踩下油門,把林風和路邊一輛無人駕駛的轎車孤零零的甩在了路邊。只見他咒駡幾句,掏出了對講機(事實證明,那是路邊撿的大哥大),「隊長,他們往北走了!明白,我馬上歸隊!」

緊接著,他便大步流星地飛奔離去……

「終於走了,想不到連條子都來了。」

伴隨頗有感歎意味的自言自語,我左手的角落裡閃過一個黑影,立在了路中央,盯著林風離去的路線,長出了口氣,「看來淩宇軒的妹妹也不怎麼厲害,連這裡都找不到。」

「誰說我找不到了?」

我仰天大笑起來,走出了黑暗,直直地立在他面前,可見他的臉瞬間變得煞白。我強忍住心中想諷刺他的衝動,儘量抱持語氣平和,「李先生,我想我們無冤無仇,天龍組也給了你不少好待遇,你為什麼還是要背叛我哥哥呢?」

「有人給了更高的待遇!」

他隨意地為自己點上香煙,看上去沒有任何壓迫感,但他微微抖動的雙唇推翻了一切偽裝。

「……誰?」

他沒有回答我,轉身進了那輛被遺棄的轎車,很快消失在夜幕中。同時,我的身後也響起了保時捷引擎高傲的咆哮聲。

「小影,不是我說你,你怎麼把龍澤輝的車開出來了?」

林風幫我推開副駕的車門,一股濃郁的車漆味道撲面而來,還夾雜著很重的幽怨,遠遠地就捕捉到了他那雙閃著寒光的眼眸,「要是這次把他的新車毀了,他非得扒了我的皮!」

我懶得理他,收回手槍,鑽進了車廂,「出了事我擔著還不行嘛!快開!」

「就你有那個膽子,給我一百萬都不敢毀他的新車。」

「兩百萬?」

「不敢。」

他心不在焉地回應著我,一腳把油門踩到底,這還在磨合期的高配置跑車像是離弦利箭,「轟」地飛速脫離了弓,眨眼間錶盤的箭頭便指向了130碼。

「兩千萬?」

我繼續開著玩笑,降低我們心中的緊張,手裡也在不斷擦拭那把飽經滄桑的愛槍,「兩千萬美元。」

「你怎麼不去死!」

「兩億?」

「最多能壯壯膽,到最後我還得死!」

「兩千億?」

「……我幹了!」

看到了吧,這就是錢的魅力。不過我相信林風只是為了接我話茬而開了個小小的玩笑,毀龍澤輝的新車,就等於包公把寫有「斬」的牌子扔到他的面前。再強的人,即使是「亞洲七十二組」全部首腦,想要輕易抗住他身上天生的霸氣,那是天方夜譚,簡直是笑話!

雖說出生入死了兩、三年,但摸著良心,我真的完全不瞭解龍澤輝,更無從知曉他的過去有多麼陰暗恐怖。也許以前的他就站在煉獄火海正中央,仰望遙不可及的天空,接受天堂與地獄共同的洗禮。

換作是我,我很難活下來,不,應該說沒那個膽量活下來。可他,獨自走過血染的紅毯,腳踩過無數冤魂厲鬼,還能灑脫地、散漫地坐在席間,與淩宇軒高談闊論。大概……這就是男人天生的勇氣,也是我們女人沒有的。

有很多時候,我都在羡慕他,很羡慕他的勇氣,更羡慕他與生俱來的霸氣。

沒有人開口打破寂靜,沒有人想打破這寂靜,車廂的氣氛就這樣凝固、僵硬,我們兩個都死掉了似的寂靜。好像整個世界只剩下保時捷引擎高傲的咆哮聲。

未到深夜,馬路上車流量還很大,但窗外景色卻後退得非常迅速,飛奔的豹子緊追獵物,很快便脫離了市區,安靜的郊區似乎再次加重了我們兩人互相的壓抑。

路邊突然沒有了路燈,周圍朦朧的夜色漸漸把黑色保時捷與自己融為一體,我們就像是落入地獄,墜進那個十八層的深淵,被恐怖的黑暗籠罩著。事實上,也確實如此。地獄的大門早已敞開,或許它一直都敞開著,未關閉過……

驀地,我變態的手機鈴聲像打碎玻璃似的擊碎了車中的寧靜,掏出手機,外屏顯示著三個大字:淩宇軒。他竟然也會主動給我打電話,堪稱奇跡。

「喂,哪位?」

我按下接聽鍵,將手機湊到耳旁,裝作毫不知情的樣子,詢問起對方的身份。

「是我,淩宇軒。」

無線電的那邊,傳來他激動難耐的聲音,顯然他強壓制著自己的情緒,「你在哪?有什麼事能讓你三天都不回家?」

「家?」

再次確定我沒有產生幻聽,於是我下意識地冷笑了,「沒有你,沒有爸媽,只有我的破房子,你竟然從容地告訴我那是家?平常天塌下來你都不會想到我的死活,今天是那根筋不對了,關心起我這個陌生人?」

「我……對不起,你回來好嗎?我以後每天都關心你。」

安慰,熟悉的聲音,只不過這熟悉的聲音,說的不是我所熟悉的安慰。

我笑得更冷了,連林風都不禁打了個寒顫,而我不在乎這些,甚至自己的死活我都不再在乎,「你這是和我談條件。知道麼,你那天頭也不回地走了,我在你身後喊你的名字,喊到發不出聲,你都沒有回頭看看那個可悲的我。但是現在,一切都晚了,我變不回去了。還有,我在哪裡,回不回去,又關你什麼事?」

那邊驟然無聲了。

哼,關心,漫不經心的關心,我從未需要過。

我沒有給他繼續說下去的機會,將手機扔出窗外,丟棄於這荒山野嶺,用手掌拖住我的臉頰,任由寒風肆虐地劃過,撩起我及腰的長髮。

李源為了錢財,不假思索地背叛了他,而他,為了他自己,不假思索地背叛了我。人生就是互相利用,互相背叛,我早看透了這個道理,看開了所有不順眼的東西。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好好思考現在,因為……上帝都不一定知道,我還會不會有將來。痛苦的、悲傷的、幸福的,所有曾經擁有的,把它們封印在靈魂的最深處,貼緊封條,詛咒它們永世不得超生。我不會再選擇擁有,所以我也不會再失去。

生命,始于我們初生的啼哭,結束于親人朋友的潸然淚下,主角都是自己,只是大哭特哭的人換成了別人。死死生生,生生死死,這便是輪回、紅塵,然我無法將其了卻。心深處的某一個點,還深愛著他。

時光馬不停蹄地飛逝著,不知扔了手機後又過去了幾個蒼茫無邊的世紀,消逝了多少轉瞬即逝的「眨眼之間」。只知道命運的齒輪轉動了很久,亦或是不久,耳畔突然空無一物,全世界的聲音都消失了似的,安靜,胸口說不出的壓抑。

窗外景色停滯了,眼前佇立著一座尚未竣工的工廠,離城市不知有多遠的荒山野嶺,會加工些什麼?山珍野味?呵,可能是吧。

「回別墅區,找淩宇軒他們,讓他們帶人來接我。」

我沒有思考,給槍重新上膛,推開車門下了地,腔調冰冷至極,「不想我死的話就開快點!」

他不甘地從我的視線中消失,帶走了引擎的巨響,使這裡又只剩下了靜謐,還有神秘,以及我的後話:來不及回來就找個地方把我的屍體埋了。

忘記了自己是邁著多麼沉重的步子跨進工廠,也不曾記得,唯一清晰記得的,只有進工廠之後刻骨銘心的場面。

——十幾個槍口對準了我,那十幾人中,有些我見過,有些沒見過。

「李源,用不著這麼誇張吧?」

被逼無奈,我不舍地將手中愛槍丟出老遠。

「沒想到你真來了。」

他環著雙臂,看我的眼神很驚詫,「還以為聰明的你會帶人滅了我。」

「那樣才叫傻!」

我回絕了他的讚賞,直白地把音量提高八度,「我知道收買你的勢力很強大,所以算我求你好嗎,不要傷我哥哥,我是死是活都無所謂。」

事到如今我實在想不出別的解決方法,能做的只有把命當做賭注,豪賭一場。

「千算萬算我都算不到,你會用這種方式保你哥的命。」

他示意性地抬手讓那十幾人齊刷刷地收回了槍械,飛似的來到我身前,粗魯地抱住了我,字裡行間表達的是叫做「下流」的東西,「他的命我才不稀罕,有你就夠了。小美女,哥哥會好好疼你的……」

不由得,我倒吸了幾口涼氣,心已經冰透了,身體條件反射地發抖,「失身」這個字眼反復在我腦海裡放映。紅顏禍水,長得太漂亮真是種罪過!

「看你,包得這麼嚴實,別急,我馬上幫你脫乾淨。」

他說到做到,雙手放在我的肩上,狠勁向下一拉,我價值不菲的上衣乾脆地變成了碎片,緩緩飄落……絕望,徹底的絕望,女孩最原始的本能被我暴露無遺。

「不要……不要……」

我輕聲喊叫,兩手並作想推開他,淚水放肆地溢出眼眶。可此時若不經風的我,又怎能敵過經殘酷訓練的大男人。對失身的恐懼仿佛比地獄紅蓮火更恐怖,把我所有能力、潛力,都焚燒殆盡,剩下的軀殼,不過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十七歲女孩。

「現在想反悔可來不及了!」

他像上次我那樣,沒有給我反應的時間,滿是傷痕的拳頭砸在我的腹部,為我帶來陣陣不輕的暈眩,眼前的事物隨雜亂的順序扭曲、模糊。

被完全剝奪反抗力氣的我跪倒在地,捂著絞痛的位置大口喘氣,淚珠「吧嗒吧嗒」地往下落,撞到地面,然後四散。

「哥哥……」

隨後落在我身上的「流星」令我快要瘋掉,我本能地呼喚著最期待的人,身體抽搐著,慢慢倒下去,貼住冰涼的地面。

邪惡的聲音再度響起,像《巴黎聖母院》裡凱西莫多敲響大鐘,敲碎我單純的幻想,「叫啊,這兒離別墅區那麼遠,再叫都不會有人來救你!所以你今天註定得是我的!」

他揪著我的長髮,把我從地上拽起,接著重重地扔下去,叫來四個男人,分別按住我的手腳,烈火焚心似的脫去上衣,倒在我身體上不斷摩擦,發瘋似的親吻著我的每個部位。

「放開我,放開……」

他用嘴堵住了我的嘴,將我礙事的劉海撥往一旁,瘋狂地吮吸著我的唇瓣。渴望與對索取的欲望完完全全地燃燒了他。

吻過我的唇,他迫不及待地撕破我下身的短褲,再繼續吻我別的部位。而我,早已失去了反抗的能力,這個欲火中燒的餓狼已經把我嚇傻了。

算了,不論是暴風還是暴雨,任由它來好了……我索性閉上眼,靜靜地等待,等待他辦完事,找個地方靜靜地瞭解自己,回我該回的地方。

爭分不斷的人間,它不是我的歸宿,只有煉獄火燒得最旺盛的地獄才有資格召喚我。那些亡靈,求你們帶我走,把我的身體、靈魂、心,全部帶走,丟進煉獄火中,焚燒,焚燒,還是焚燒!將我輪回轉世的所有姻緣,融化進地獄,讓他們徘徊在地獄與天堂間,千萬年地守著自己炸裂的身軀!那時,我殘缺的意識會放聲大笑,笑盡紅塵。

解脫,這才是我真正想要的。沒有淩宇軒,沒有父母,沒有了任何溫暖的破房子,不過是囚禁我自由的牢房。甩開那些冷冰冰的枷鎖,釋放自己……

「殺了他,殺了他!」

是誰……是誰在我耳邊叫喊?定神去聽,驚訝地發現,那聲音是我的,來自我靈魂的最深處,她涼得深入骨髓的聲音,命令著我,「殺了他一切就結束了!」

我殺不了他。

心中默念我的回答,相信她聽得到。

「是你自己放不過自己,你在逃避。」

是又如何?索然無味的世界,索然無味的生命,我受夠了,只想快點了結了這一切,回我該回去的地方。飄在地獄上空長嘯,也是一種難得的幸福。

那個聲音驟然消失了,她又沉睡過去……或許,是她醒了,我被自己封了起來,封存在她原來沉睡的地方。希望那裡會有張床讓我睡安穩。

工廠外,四輛剛打完蠟的黑色賓士停靠在了樹叢旁,車燈熄滅,四位年輕帥氣的車主拔出鑰匙,雙腳平穩著地。

「凝耀,你確定天龍組二老闆的頭號馬仔在裡面搗亂?」

首先開口的是安氏大少爺安亞煙,他右手大拇指上的指環在黑夜裡格外耀眼。

「不相信你弟弟無所謂,不相信我們沐家的實力,我可就要生氣了!」

沐凝耀強笑著,穩穩當當接住安亞煙給他製造的爛攤子。

「裡面燈都亮著呢,肯定有人就是了。」

安亞煙似乎對沐家有多強的實力毫不在乎,隨手指了指工廠正中明亮的生產間,又把矛頭對準了嚴肅正經的上官宸,「話說回來,宸,前兩天有人冒充你妹妹,這事兒你不可能不知道吧?」

沉思中的他總算醒了過來,機械地點頭,目光掃向身旁的安亞誠,他正仔細端詳著其餘三人的著裝,「哥,你今天穿的衣服什麼時候買的?我怎麼不知道你還有這套衣服?凝耀,你的帆布鞋該換了。宸……能不能不要再穿西裝了?」

「穿西裝正式些。」

上官宸漫不經心地回答,還沒完全睡醒。

「好了,都別說了,要進就進,不進就回!」

沐凝耀耐不住性子,拔出手槍第一個沖向了工廠。

「真服他,和天龍組做對有這麼好玩?」

被甩開的三人不約而同地對視幾眼,緊跟著加快步伐。

過了很久,我的體溫飆升至極限,眼睛看不見一米外的事物,意識也漸漸地離我而去。

視覺,嗅覺,聽覺,觸覺,味覺,讓這一切都變為幻覺,帶著我的靈魂飛走吧!飛得越遠越好,再也不要回到我污穢的身軀裡來。

就這樣失去所有,其實也不錯。我這樣想著,期望著。煉獄,盡情焚燒我的過去,把厭倦了陽光的它們燒得連灰都不要剩下。

「誰!」

無生機的灰白世界,嘈雜的槍響與呐喊驟然間加劇地闖入,我目力所能及的範圍內,一下子空了。沒有人,沒有愛,沒有希望。希望被我拋棄……應該說是它拋棄了我。

也不知過了多久,不知我在心下默念了多少遍「帶我走」,那些嘈雜的聲響又戛然而止,唯一存在的是陌生人的討論聲。

「煙,帶她一起回去吧!」

有個人半跪在我身邊,把我抱在懷裡,輕輕搖晃。我費力地抬頭看他,就在那一刻,我腦中的神經打了岔,沉睡的東西又醒了。

「睡,睡了就不要再醒來!更不用再見到那個拋棄你的人!」

她命令著我,在我體內掀起一陣接一陣的狂風驟雨,心臟扭曲著,被什麼人緊攥著,中樞神經不斷接受撕裂般痛楚的沖刷。我抓住胸口,躺在他懷裡吼叫,卻不能減少絲毫疼痛。

或許正如她所說,睡了,就不用面對會灼傷我的他,不用接受疼痛的洗禮。於是,疲倦的我的靈魂,我的心,通通都睡著了,留下的,是具活生生的屍體。

失去一切的我緊抓住他的衣襟,無力地叫他:「哥哥。」

「沒事了,你沒事了。」

他攔腰抱起我,溫柔地安慰,熟悉的溫柔像香濃暖和的卡布奇諾,流淌在我身體裡。

「哥哥,你不會再離開我了對吧。」

「嗯,我不會再走了。」

熟悉的面孔,精緻、俊美,毫無缺陷,這張完美的臉龐上,掛著他寵溺的微笑。我堅信,他就是我的天使,即使我只剩下了軀殼。

「宸,她怎麼樣?」

「大概是被嚇壞了,一口一個哥哥地叫我。」

我睡著了,睡得很死,也很香。但我的身體還醒著,因為它還沒有被拋棄,被拋棄的只有我骯髒的靈魂、傷痕累累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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