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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時間的推移,太陽進行了拉網式的搜捕,似乎要把這群孩子揪出來,才肯定甘休。他們也只好眼巴巴地躲藏在公路旁的大樹底下,可就是沒有見到那前來接應的同致富公司的人員。
頭頂上滲出來的汗水彙聚成一塊,沿著臉頰滾落了下來,真的很容易讓人產生錯覺:那是晶瑩透亮的淚水。可淚水畢竟沒有流出來,他們似乎也還有一個共同的信念就是不能丟學校裡的臉,流汗不流淚!即使是硬撐著,那也是一種無形的力量。汗水浸濕了他們的衣服。
除了酷暑的摧殘,還有饑餓的折磨。他們昨晚在車上就吃了點自己帶上的餅子,可現在熬到了第二天的中午。這對還從未走進社會打拼過的學生們來說,已經是一個創舉了。那饑腸轆轆的肚子早就像是腹中的小嬰孩一樣調皮地敲著母親的肚皮,直喊「餓,餓,餓」了。他們原先單純地認為一切都會像是仲介公司安排的那樣,順順利利地安排進廠工作,所以身上就帶了很少的盤纏。現在,誰心裡邊都沒有底兒,手還不時地摸了摸一直還殘有體溫的人民幣,但始終都沒有掏出來過。這會兒,還真不知道怎麼耗著?!
「來,這個你吃吧!熬了這麼久,肯定餓了!」黃海從自己的行李包中掏出昨晚剩下的半袋子餅乾,在手上翻弄了幾下,笑了一笑,便遞給了身邊的謝萍素同學。
謝萍素身體顯得有些單薄,神情也顯得很憔悴,似乎隨便刮來一陣風就能夠把她給撂倒了。她那稚嫩的臉上沒有一絲的血色,也近乎蒼白。面對黃海的舉動,她兩眼直視著黃海,也並沒有伸出手去接餅乾。
黃海大概也知道了她心裡頭似乎有了某種負擔。
「你吃吧,裡面放了藥,吃了就會暈的咯!」黃海幽默地說著,把餅乾遞在了她的手上。接著自己從包裡掏出水來,逕自喝了一口。
「還是你吃吧,我自己還有點兒吃的!你也肯定是餓了吧?」謝萍素推讓著。
平時並不起眼的一些事兒,可在關鍵的時候,它們的作用效果便不知道是被放大了多少倍!
「叫你吃,你就吃嘛!扯些廢話幹嘛?我說過,我死不了的,你們女孩子不比我們男孩子的。我沒事的,能頂得住,俺小時候在家裡沒得吃,練的就是這個!」黃海大大咧咧地,把自己吹得很能幹,試圖來擊潰對方的心理負擔!
謝萍素微笑地說道:「那就一起吃,仲介公司那邊不會不顧我們的!」說罷,她拿了一塊遞給了黃海。
突然間,黃海感到哪個地方不對勁。他站起來,四處張望了下,似乎在找什麼東西或是人!他疑惑地抓了抓自個兒的後腦勺,跑到了戴龍光身前,問道:「咦?這他娘的奇了怪了去了,有沒有看到那個仲介公司派來的孫老師?」
緊張的表情在戴龍光的臉上蹦了出來,旋即又消失了。他漫不經心地回答道:「孫老師?沒有瞧見他的人影兒。放心吧,老黃,仲介公司他不會扔下我們這五十號人不管的。你就耐心稍微等待同致富那邊的人員來接應我們吧!」
黃海聽後似乎很惱怒,想要張嘴發作,但又被自個兒給制止住了。他知道現在剛從學校裡跑出來的大學生是很理想化的,思維太固化,甚至連他自己也是的,不像是久經社會考驗的老江湖前輩們一樣,神經甚是敏感而又不失謹慎。大道理全都講得出可做起事來,確實一塌糊塗!他們都是些死認理的主兒,別人跟你講理,尚且還可,別人不跟你講理而來些蠻橫的,你又能跟誰去講理?人影都撈不著半點兒。
為什麼不主動去爭取而總是抱有極大的樂觀主義(幻想)呢?不出事,誰都好,一出事,誰都不好!可那時候是遲了呀,只有是勾著個腦袋自認倒楣的份兒。
哀其不幸,怒其不爭?
這些問題一直在黃海的心裡頭打滾,好像是滾燙的水要把他的心給煮熟一樣。孫老師是仲介公司派來的擔保人,不能排除在某種情況下,扔下大夥兒走人的可能性。現在也許沒有走,只是還沒有到那種地步罷了。說句老實話,假如孫老師一個人真的悄悄地溜走了,他們自己也不知道該怎麼的辦!找記者、民警?那只能是獲得一點同情罷了。實際意義上的幫助?有是有,但是很少很少。
「這般屌毛,真他媽的欠屌!」黃海第一次憤怒地罵出了「屌毛」這兩個字。
憤怒歸憤怒,但他對同為是湘大校友的純真感情是絕對不會淡褪的!否則,他早就一個人跑到他二舅那兒去了,哪裡還會在這破地方兒跟「光合作用」一樣,頭頂著烈日?!同學間的校友,部隊中的戰友,這些友誼,他是比較看得好的。因為像是烈酒一樣,「純度」相對來說是比較高的,不像是社會上裡那些「三教九流」的朋友一樣,有名譽的參雜,有利益的污染!他很清楚自己同這些同學校友的分歧,不是名利上的衝突,而是觀點意識上的分歧。作為一個學校裡的同學,他有責任和義務來把這件事情的商業運作和個人觀點向他們做個說明,至於他們會不會接受,那他個人認為,自己是管不著的,至多是在心底「憤憤」幾下罷了。原因很簡單:每個人都有選擇自己生活工作的方式的權力,既然是人的權力——人權,也當然就沒有必要去侵犯。當然,自己的選擇,自己來負責!此時黃海內心大鍋裡的主料是悲憤與哀傷,煮成一塊也就成了悲哀!
也許前面是一個火坑?!他自己也無法完全地加以肯定,也就更別提支持了。猶如一列火車硬是要往前面無法預測的軌道上疾馳駛去,而黃海單憑自己個人的影響力,根本無法喚醒列車上沉睡的人,也無法刹住前往的列車。無助?無奈?他又是一陣茫然。他自己也確實是他娘的沒有辦法,只好是走一步算是一步了。
不一會兒,一個穿紅色T恤的中年男子從一條小巷裡走了出來,他左手在一個勁地摸著鼓得足足的肚子,右手拿著一把餐巾紙不斷地插拭著嘴。明眼人一看,這人肯定是從飯館裡出來的,仔細一看,這人不正是仲介公司派來的那個孫老師麼?!
「我操,這狗日的屌毛!」一句粗魯的話從黃海的牙縫裡擠了出來,他甩了一把額頭的大汗,沖了過去。
「哎呀?孫老師,您到哪裡去了?跟同致富公司那接上頭了麼?同學們都是空著肚皮在太陽底下等著您呢!」黃海的話語中沒有一絲的怒火,反倒是和言善語的。因為這時候還不能跟他「叫板」,把他給得罪。這五十多號人的何去何從?還得看看他到底是怎麼地來弄的。
「哦,剛才我一個勁地給同致富公司那邊打電話,我們走錯了地方,應該是寶安那邊的分公司。他們說過來接應我們!」孫老師假裝剛才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一樣,也就一本正經的回答到。
黃海掏出手機一看,已經塊十二點可。他半信半疑地說道:「現在他們快要下班了,他們不會立馬來這兒?」
「下午快上班時,他們會開車過來的!」孫老師這下倒表現得很有自信,似乎一筆商業交易馬上就可以做成了。
「孫老師,您看——這一大夥的同學們肚裡都還是調到‘空擋’——一天都還沒有吃啥東西呢!」黃海放慢了語速,指了指那些坐在地上的同學們。
「叫同學們堅持堅持吧,特殊的時候有特別的活法。堅持一會兒,下午就可以進廠裡了。」孫老師就這樣拋出一句話,來撫恤那些垂頭喪氣的學生們。
這事挺荒唐的?!大道理,是給來說的,不是給來做的。滿前熱情,理直氣壯地喊著要別人就餓著肚皮去堅持堅持,可自己便吃得飽飽的,撐在一邊涼快去?!
不過,這也怨不得別人,畢竟自己的生活,自己來活吧。別人也沒有責任去幫助某些人,完全是出於他的心地。在困境面前,每個人各自顧各的現象,也是一種正常的表現,再說,這也是出於人生存的本能反應嘛!說得相對老土一點,也就是在特殊情況下,能解放一個是一個!
他們等待的,不僅僅是進廠的希望,而且還附加挨餓的滋味兒。可黃海心裡這麼一想,還是堵得發慌。在大街上這般鳥樣,以後回去,還不給老柳、江宏他們兩個人當成笑柄?想想都心裡頭覺得特別窩囊!他還是堅信自己的哪句話:老子是一個爺們,要混就混出個人樣來。
他找到了戴龍光他們。看著他們那痛苦而又蒼白的表情,就很容易判斷出來,他們肯定是在拿身子硬撐著,用那孫老師的話來說是堅持堅持,熬到同致富那邊接應的人員來了,就似乎是一個勝利!可黃海卻不是這麼想的,他想的很簡單:既然常說出門就是為了混口飯。那好,現在空著肚皮沒吃著飯,就是我他媽的自己窩囊。所以,他正琢磨著要先把肚子搞定才,免得它在那兒一個勁地叫著。他習慣性地撓了撓腦袋,眼珠子一轉,辦法嘛?倒是有一個。他也打算去試一試,反正他做事有兩個總的原則:一是在做任何事之前都要想清楚兩個問題,其一是自己喜歡做什麼,其二是自己能夠做什麼。二是只要不違法亂紀、傷風敗俗,什麼事都大膽地去做,年輕人嘛,不應該跟一個老頭一樣,畏畏縮縮的!
他朝著戴龍光踹了幾腳屁股,那當然是屬於開玩笑的級別,然後也蹲了下去。
「你們覺得仲介公司把我們折騰得這般鳥樣,那孫老師是否欠了點我們什麼呀?」黃海試探性地問了問他們,碩的不大好聽一點就是狡猾狡猾的。
「很正常呀,出來就是這樣子的,你還想怎樣?我們覺得孫老師也沒有欠我們什麼呀!」一個人突然搶先回答了起來,看來他們對現狀是感到比較的滿意。
「對呀,老黃。孫老師教會了我們很多的道理,現在幫我們找到廠家、安排工作,已經很好了呀!」戴龍光也跟著說了起來,而且臉上還流露出了一種對黃海言行思想不解的表情。
同樣的,黃海也感到了困惑。他不得不也開始懷疑起自己以前的判斷力來了。看來在車上的時候,那個孫老師講的不是些廢話,不像是在扯談,至少在同學們的心理上產生了反應,形成了一定的效果。自己在某些方面是否是屬於過敏,太相信自己了——自信,甚至到了狂傲的地步?他在網路上曾經看到過這樣一句話:以前總以為自己可以拯救整個世界,現在才發現整個世界都拯救不了自己。
「嗯,你們說得也對!」就這麼一句簡單的話,黃海占了起來,轉身便一個人朝孫老師那兒徑直走去。
他也不想跟他們幾個再廢什麼話。跑出來餓肚子,那也確實是挺丟臉的,盡可能地先把肚子給填了才。他想把坐在一旁的吃餅的謝萍素叫上,但終究是沒有叫她,他知道自己是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再說了,能不能弄到也還是個未知數,沒有必要拉上一個女孩子來墊背或當作犧牲品。他把自己剩下的吃的東西全給了她。
「孫老師,有點事想跟你聊一下?」黃海走了過去。
「什麼事?」孫老師有些疑惑,畢竟自己是這五十號人的主要負責人。
「既然孫老師也是個明白人,我也就明說了,您也是知道的,這五十多號人就昨晚上車來的時候吃了點兒,以為一到深圳來就可以立馬進廠,可現在是擱在大路一邊,曬著太陽呢!」黃海在孫老師面前開始變得有些狡猾狡猾的,甚至是有些威脅的味兒。
「大夥兒都在一塊,誰都不餓呀!」
「至於孫老師您現在還餓不餓?我們不知道。但我們同學已經很餓了。現在這情況是怎麼的一回事,老師您也是很清楚的,大夥兒就在您不在的時候,便鬧了點兒意見,說得好聽一點就是讓老師給這些娃娃們填飽個肚子。否則,他們也實在是沒有辦法,只好請治安民警來,救濟點兒飯吃!」說到這兒,黃海不斷地玩弄著自己的手指,語氣也明顯加重了。
孫老師聽後,似乎有些緊張,他皺了皺眉頭,沒有說什麼,但明顯也感覺到了這是一種威脅。他心裡暗自罵了一句:屌毛!
「我也知道孫老師您也有難處,所以跟大夥兒說了一大堆,才沒有把意見大面積地鬧出來。我叫大傢伙兒都堅持堅持,同致富一會兒就派人前來接應。現在孫老師也別跟他們去說什麼,鬧不好又全都沖著您一個人來。不過,落得這境地,大夥兒都沒辦法呀。您別理他們,不說什麼就行了,讓同致富的人來了再說!」黃海也顯出一副聽聽鬱悶的表情來。
孫老師的表情又開始緩和了下來,心裡頭半信半疑地「打量」著黃海!但他依舊沒有打算去向同學們探個究竟,萬一黃海那屌毛說的是真的,那不是自討沒趣麼?也管他娘的了,事情已經這樣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黃海一見,似乎自己剛才的撒謊有些見效了,而且他也有八成的把握判斷出孫老師不會而且不敢去跟同學們來說這事。所以他便趁熱打鐵,亮出了自己最後的底牌:「孫老師,您也是知道的,昨晚我就往嘴裡塞了點吃的,便沒有吃些啥了。您看,臉都餓得發白啦,只是長得黑了點看不出來罷了。本來我也是堅持堅持的,可現在肚子實在是不爭氣,難以堅持住了,撐不住了!想吃些啥?可兜裡頭除了幾張衛生紙之外,就沒什麼啦!孫老師,您看,給個面子,先擺平它!」黃海指了指自己的肚子,然後又借勢瞟了一眼那些同學,這既是一種無言的暗示,但更是一種無言的威脅或是宣戰。有句古詩叫做:此時無聲勝有聲!
孫老師這邊也當然有自己的想法。如果這小子說的是真的,萬一意見鬧了出來,八成是請大夥吃一餐填個肚子,五十號人,花費壓在一個人身上也不是個小數了。所以,不如把這屌毛給打發掉了!而黃海這邊也有自己的想法。那幫混蛋式的屌毛,叫他一起來「砍」孫老師一餐,又不來。被人這樣丟在大街上玩弄半天,不但沒有意見,還一個勁地認為別人好!這些大學生倒是奇了怪了去了?!話又說來,不是咱老黃貪這點小便宜,這也不是沒有辦法之下的辦法嘛?!人大概也就是這樣,有錢的時候,把大錢當小錢來看;沒有錢的時候,把小錢當大錢來看。再說了,對待像孫老師這一號人,有便宜就撈,沒有便宜也要敲。要撈到手的才算是的。否則,都是些扯談。好像那聖人孔老爺子有句叫啥來著?對了,因材施教!大概也就是那個意思,對待不同的人物,也要有不同的處事原則。
就這麼一來二去的,這飯也終於有個譜了。
孫老師從褲兜裡掏出十塊錢來,往同學們那兒快接地掃了一眼,很謹慎地塞在了黃海的手裡,並附上了一句:「你自個兒一個人吃些,墊個底兒,別聲張出去了?」
「謝謝孫老師!」說罷,黃海以男人的速度消失在了人群之中,老早就跑到一家拐彎處的飯館去了。現在,不是叫貪污,好像是打劫,更像是計謀!一個人去吃,不是他不團結,二是其他的同學不團結,各自有個的算盤,各自有個的想法,同床異夢罷了!黃海也實在是沒有辦法,根本難以同他們溝通,團結一致,才一個人冒險當幹的。至於要不要把謝萍素拉上一塊去幹,他打消了這樣的念頭,因為也許都會成為「炮灰」。這好比拉上戰場的戰士,犧牲了就成了烈士,倖存了就成了壯士。他只好把自己剩下的餅乾留給她。
所以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黃海似乎已經得罪了那個孫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