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分娩（2）

不吃東西哪有力氣生！她邊說邊走進了廚房，很快就端出了一碗雞蛋。我胃口大開，吃得精光，連湯都沒剩下。事後她告訴我：那是四個雞蛋！看來我真是個大胃王。

到了醫院，接診醫生是母親的熟人，有名的婦產科醫生，鎮上的人都認識她。她矮矮胖胖，一張圓臉很慈祥，給人很強的安全感。按慣例，仍然要照B超。我把先前的情況告訴了她。她要B超醫生細細地查。結果仍然是有陰影，似乎還擴大了。她猶豫了一下，果斷地說：按正常程式接生，做好搶救的準備！

我去辦住院手續，所有費用525元。我對醫生說：如果有什麼意外，讓我自生自滅吧，我已經沒有錢了。就這樣，我住進了病房。

病房裡一共有四個床位，已經有三位產婦，都是已經生了的，都是剖腹產，巧合的是，都是生的女孩。

我的床位在最外靠門的地方。

陣痛還不強烈，醫生要我在院子裡多走走。母親總是可以遇到熟人，總是有聊不完的話。也難怪，在這個小鎮上住了一輩子了，所有的人都成了熟人。

走了一會，陣痛開始強烈，我回房想躺一躺。房裡很熱鬧，每個產婦的丈夫都在，其中一個在給自己老婆擦身子。眾目睽睽下，那個女人幾乎是赤身裸體。我再次走了出來，不忍再看。

母親在一個小涼亭裡和人聊得很起勁，我默默地走過去，安靜地坐在母親身邊，忍著一陣陣劇痛。母親忘記了時間，我卻度日如年，全然沒聽到他們聊些什麼。

慢慢挨到了後半夜，深秋的夜晚已有些涼意了。我只在通道裡來回走，不敢再到外面受涼。幾次痛得受不住，走進醫生值班室，總是同樣的回復：還早著呢，再走！

再走！再走！是的，我應該再走，我要和孩子一起去面對，和他一起迎接他的到來！

終於，我再一次依在醫生門邊，柔弱地說：醫生，我實在受不住了。此時，天已亮了，醫生交班了。接班的是位年輕女醫生，我猜她應該是還沒做母親的人，也許還沒結婚，瘦瘦小小的個子，像個剛畢業的實習生。她的聲音也很溫柔：到產房看看。

這一看不打緊，醫生說：露頭了！

我終於躺上了產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