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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心村的傍晚和別家不一樣,在於村口的那口井和井旁的洋槐,夏天的晚上,風還是如約而至,輕輕地在耳邊說悄悄話,喜歡把這裡變成茶館,村民們便每晚長坐嘮嗑。
一把蒲扇,一隻裝滿茶的舊茶壺,或有一杆水煙,但必有一張笑臉···
至今,誰都記不得槐樹的年紀了,只知道自村裡最年長的老人記事起槐樹就在那兒,仿佛一直在同心村,從未離開過。關於他的故事講起來很神奇,大家都說是神的化身,守護著同心村,日日平安。
至於村口的井,是同心村的大功臣,幾十年供全村人水喝,方圓幾百里就這樣一口寶井,讓大家內心深處有種感動,那是上天的眷顧,是同心村世世代代的造化,雖然現在已經乾涸了,但于善良的同心村人來說,它永遠活著。
許孟瑛也是村裡的一個象徵。在這個夏天有風冬天有陽光的小地方,她就像維繫快樂資源的主心軸。或許因為自己是一個人生活的緣故,她索性把村人都劃進家人的範疇。畢竟,每一個人都應該有家人的。
不管村裡有什麼事情,許孟瑛總說,都是我的事。
她把本不屬於五十歲女人的繁瑣一併收著,自己的加上別人的。像陀螺一樣旋轉在和諧的小村莊,痛並快樂。
現在的傍晚,許孟瑛都會抱著孫女笑呵呵地來村口乘涼。曾經被比作滄桑的老人現在被村裡的知識份子說成如沐春風。她心裡明白,沒有什麼比活著更重要,比在一起更重要,所以當兒子回來,孫女意外出現的時候,她的一輩子足夠充實了,還有什麼滄桑或難為可言呢?
「瑛嬸兒,這兒坐···喲,小鬼剛睡醒吧,小臉兒紅的,眼睛眯成線了都,真可人疼···」
「那是,把我們瑛嬸兒樂得合不攏嘴呢。」
「對了瑛嬸兒,給丫頭起的啥名兒呀?」
村民們七嘴八舌地湊來熱鬧,瑛嬸兒家的事應該也是大家的事呢。
提到名字,許孟瑛難免犯愁,現在兒子是指望不上了,自從回來之後,阿松就像變了一個人似的,看見女兒就唉聲歎氣的,其實大家也都能理解,因為阿松說過,孩子的媽媽在手術臺上大出血沒留住,阿松說他最近心裡亂,誰都不要問他不要煩他···
誰都不敢再問關於孩子媽媽的事,畢竟那是個陌生的女人,畢竟那是一個已經過去的女人,畢竟那是阿松父女的痛,還是先緩緩吧,讓阿松平靜平靜再說。
「你們說給娃起什麼名字好呢,我給娃算過,命裡缺水,我是想取名兒叫小水兒,你們看呢?」許孟瑛想聽聽大家的意見,剛說完大夥兒就特積極地討論開了。
「這名字太柔弱,小家子氣,我看應該起個大氣點兒的。」老宋長長地呼出來一口煙,很正經地說。
「我覺得也是。」
「稍微活潑一些,聽著就舒服。」
大家附和著。
一旁一直沉默的老王突然清了清嗓子,看著瑛嬸懷裡的孩子,乾淨的小鬼就像天使一樣出現在平靜的同心村,一下子,村裡的人、水、樹都傾聽著嬰兒最單純的聲音,這是阿松的孩子,是同心村的孩子,「我看叫珍淚吧,孩子命苦,落地就沒了媽,這名字怎麼想怎麼合適···」
許孟瑛愣了一會兒,是啊,手裡的寶卻是一棵沒媽的小草,我得珍惜她珍愛她,還沒到任命的時候,咱這輩子都不能輕易就任命了。只要我在一天,她就是一天的寶。
珍淚。
大家都說是好名字,不必過多解釋,一下子把丫頭介紹的淋漓盡致,兩個字,突然涵蓋了所有該有的喜怒哀樂。
珍淚。
是奶奶要許的疼惜與珍愛,還有,不許輕易流淚,對什麼都要懂得珍惜,因為學會堅強才是許孟瑛的小孩。
珍淚。
是珍珠的眼淚,蚌把她護在溫暖的心裡,每天一遍水一樣動聽的聲音,陪伴她度過一個人的冬季,等她成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