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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2 失物

清晨,單衛孤孑一人爬在床沿痛苦喘息。親人、朋友、上司都不存在,自己與世隔絕。迷茫的眼神愣愣發呆,盯著痰盂默默無語。舊痰盂瓷漆已剝落,碩大的口沿邊滿是黃褐色的層層污垢。

單衛忽然對痰盂充滿尊重,充滿了一種異樣感情。它每天滿滿承載著排泄的汙物穢水,有屎有尿,腥血、口水、痰液,還有病毒。還額外超載著蘋果皮、香煙嘴、衛生巾、避孕套、花生殼、包裝紙。每天面對的是人類最醜陋的器官。見證人所有的罪惡,目睹人最大的隱私。它長年累月忍辱負重,默默無聞任勞任怨,還被人扔在最骯髒的黑暗角落。它是人類真正的朋友,是永遠沉默的證人,你永遠不必擔心被它出賣。

聲音就在自家樓下,語調和頻率明顯不安。對此再毫無反應就證明自己是個聾子。而且好像還頻繁提到老婆玉芬的名字。說什麼「褲頭、褲頭」。這樣敏感的詞語與老婆聯繫在一起,突然像銀針點中單衛的某個穴位,驚得他一躍而起,直奔樓下。

王琴、周奶奶、李正鳳、老石、胡香香正議論紛紛,看見突然冒出的單衛都吃了一驚。「怎麼,你在家呀?」周奶奶頗感意外,因為現在已是九點鐘了。「什麼事?什麼事?」單衛眯松著眼問道。女人們就會大驚小怪。

王琴焦急地問:「你昨晚收衣服沒有?」「我……」單衛一下子愣住了。他才忽然想起,昨天老婆在吃死人酒之前特意交代又交代自己:千萬不要忘了收衣服。他的眼睛倏地睜大,急切地抬頭搜尋。

初春的早晨陰冷寒涼,鉛雲低垂,首先映入眼簾的是破產的蠶繭站老倉庫。二十幾間冗長的北牆壁蒼黃斑駁,窗櫺銹蝕,玻璃犬牙交錯。黛灰色的屋脊遮住南方所有的視線。在這背景環境中,有一塊細微的黑影懸在空中,是一個男人的內褲,大家的目光都刷刷地盯住它。純棉彩條內褲磨洗泛白,有幾個米粒大的孔眼,點點尿痕黃斑隱約可見。大家像認真欣賞一件前衛藝術品,屏息敬畏。

單衛驀然發現竟是自己的褲頭!他感到自己像被扒了衣裳任人搜索。他尷尬地乾咳了兩聲,大家又都收斂回目光。「我跟你家玉芬的衣服全被偷走了。」王琴又氣又急。在緊巴巴經濟中整天精打細算的她,面對如此損失自然揪心不已。自己老婆又丟失什麼衣服呢?

胡香香見證說:「我昨天看見你家玉芬曬的是一身透明的粉紅色內衣,藍胸罩上有網狀,白褲頭上還繡有一朵紫花。」

怎麼講話?這又不是到公安局做筆錄,誰叫她講得這麼詳細?玉芬又被她拿出來展覽了一番。單衛白了她一眼。但那幾件東西的確是老婆的寶貝,在人民商城精品店裡左挑右選看中後,猶豫了半個月才買的。給她陡添了幾分妖嬈嫵媚,老婆新鮮的性感一度曾令自己過度蓬勃疲勞。

經過核實,失物查點清楚:李正鳳一條內褲,王琴一條外褲,胸罩,一身內衣。玉芬一件羊毛線衣,一身內衣,胸罩,一條內褲。單衛家損失最大,幾乎全軍覆沒。這一切都是自己喝酒疏忽造成的後果。罪過啊,罪過啊。可恨的是,惟獨偏偏留下單衛的褲頭,像示威的挑戰牌,像遊魂流離失所,在空中孤獨漂浮。

「不要臉,偷女人的東西沒有出息。」性格柔順的李正鳳偶爾罵人臉都紅了,這對於她是一件難以啟齒的事。周奶奶實在想不明白,一再嘀咕:「偷這個東西有什麼用?女人褲頭有什麼寶貝?」。在老人傳統思維中,女人這些東西是不乾淨的,是不吉利的。

老石抽著煙面無表情地說:「這個,你們就不懂了,有不正常的人專好此物。」老頭畢竟閱歷豐富,見多識廣。

「昨天下班都深夜了,我太疲勞了。怪不得早上找不到內褲,我還以為被風刮跑了。這不是第一次偷了。要是這個流氓夜裡常來,不叫人害怕嗎?」丈夫常年在外打工,兒子住校,天天晚上加班,王琴越說越急,越緊張。如此一說,李正鳳更加害怕。周奶奶倒替單衛擔憂起來:「玉芬回來要罵你了。」老人真是心善,她並非杞人憂天。

「單局長這回工作失職,老婆回來有皮沒毛,要跪床踏板打屁股了。」胡香香嘴角翹起,幸災樂禍笑了兩笑。這娘們說話不陰不陽最損。

大家的目光又都聚焦到單衛的身上,仿佛他災星將至,大難臨頭。平時乾淨斯文的單衛,今天的形象出人意料實在叫人不敢恭維:頭髮淩亂,兩眼通紅,眼屎巴巴,臉色虛黃,內衣圓領一片污漬,肥肚臃起,竟然光板赤腳,小內褲把大屁股勒得緊繃繃的,中間鼓鼓囊囊凸起一塊,像一個憋著氣的雞頭拼命掙扎要出來。單衛吃驚自己的傢伙也像喝過酒似的翹得硬挺挺的,都是酒精興奮後荷爾蒙分泌過多的遺毒。

令他更加吃驚害羞的是,自己的內褲竟然潮濕了一塊,經過一夜依然還是濕漉漉的,昨天自己又一次酒後失禁。齷齪的盜竊案和自己有傷大雅的外表,面對鄰居的掃描,令單衛感到羞愧。他沖上去一把拽下褲頭,「媽的巴子,這個狗日的!」他罵了一聲,連忙縮回屋裡。

外面嘁嘁喳喳的聲音又持續了一陣,逐漸散去。李正鳳的衣服還要繼續洗,周奶奶忙著生爐子,孫子放學回來就要吃飯。王琴火急火燎到學校看兒子去了。兒子成績不行,老師三番五次帶信叫她去。老石頭的收錄機又悠悠揚揚唱起揚劇。一切照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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