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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女鬼
第二天早上醒來,天色同樣陰沉沉的,空氣還是較為冷冽。
經過昨晚的交談,兩個孩子的感情融洽了許多。魏青盤算著得想法儘快把安馨柔娘親安葬了,這太陽一出來天氣一熱,要不了兩天屍首就臭了。再說他們不能在這裡久留,他們還得趕路,就帶著安馨柔出去給她娘親選擇安葬的地點。
破廟的後面有一座荒蕪的小山崗,山上雜草叢生,荊棘密佈,由於剛下過雨,路很滑,露水也很重,兩個孩子不得不相互攙扶著,他們在山上找了很久,滾了一身的泥,才找到一個恰恰能容一個人的洞穴。魏青提議把安馨柔媽媽葬在這裡,他們只要用石頭堵住洞口就行了,這樣會節省他們很多體力,畢竟他們能力有限,對於他們來說挖洞穴是一件艱難的事。
安馨柔沒有反對,她除了聽魏青的,自己也實在惶惶無計。兩個孩子抬著安馨柔娘親的屍體往山崗上走,經過一夜的變化,安馨柔娘親的身體已經僵硬了,神態很是嚇人。魏青怕把安馨柔嚇著,特意用一塊布蒙了她娘親的臉。
兩個孩子跌跌撞撞地,不知摔了多少跤,才把安馨讓娘親弄到那個洞穴面前。魏青小心地鑽進洞裡把安馨柔娘親放好,又搬來許多石頭把那洞口堵好。做好這些事後,兩個孩子都累得癱軟了。
兩個孩子默默無語地坐在山坡上,山下是一馬平川的田野,卻荒蕪得異常嚴重,到處都長著蓬蓬的雜草。直到這一刻他們都沒有看見一個人,只是很遠、很遠的地方有一些茅屋,還有一些炊煙。
時間很快就到中午了,魏青在外面采了一些野菜,他們早已饑腸轆轆了,得搞一點吃的,不然,就真還沒有力氣走路了。魏青把野菜清洗好以後,拿出他的大包袱,安馨柔驚異地看見他拿出了一口小鍋,還有一口破碗,找了一些乾柴升起火來。
魏青自小就生長在農村,幹這些事是理所當然的。可是,安馨柔卻過的是養尊處優的生活,長這麼大她還沒有下過廚房,甚至不知道米麵是從哪裡來的。魏青做這些事讓她感到很新鮮,她驚異無比地看著魏青的大包袱,她覺得那簡直就是一個百寶箱。很想去翻翻魏青的包袱,又覺得不好意思,就不住口地問道:「青哥哥,你怎麼還帶有鍋呢,這些菜能吃莫?」
魏青點點頭道:「這些是我娘給我準備的,我娘說一個人在外面就不像在家裡,要有備無患。不然就會餓肚子。」又指著那些野菜道:「這些野菜當然能吃的,不過肯定不好吃。現在這裡什麼都沒有,你只好將就一點。」
安馨人又問道:「你和你娘經常吃這個嗎?」魏青又點點頭道:「我們老家那裡山很高,不好種莊稼,好田地都是財主老爺家的,我們家的田地我娘全賣了給爹爹做去京城考試的路費了。我們家裡常常只有半年的糧食,一半的時間娘親就帶我挖這個充饑,就這樣娘親還得幫別人漿洗衣服才能勉勉強強打發日子。」
安馨柔「哦」了一聲,心裡想青哥哥過的日子真苦,我娘經常說我身在福中不知福,我還頂嘴,和青哥哥相比,我過的就是神仙日子了。想著娘親死了,爹爹又生死不明,自己今後肯定和青哥哥一樣,也是一個沒人疼,沒人要的野孩子。心裡就酸楚起來,眼眶裡浮滿了委屈恐懼的淚水。
魏青哪裡知道她的心思,還以為她是擔心今後的生活。就道:「柔兒妹妹,我娘說人活的是一口氣。事情都這樣了,就要勇敢些。你放心青哥哥只要有口吃的,一定不會餓著你的。」
安馨柔嗯了一聲,輕輕地點點頭,心裡方覺安定了些。
魏青的包裡還有一個饃饃,這還是兩天前路過一個村莊時他幫一個人家幹了半天活,人家給他的酬勞。魏青一直捨不得吃,想留到最困難的時候。魏青煮好野菜後,把包裡的饃饃給安馨柔找了出來,遞給安馨柔。
安馨柔啃了一口,實在咽不下這個變得硬邦邦還帶有一些酸味的饃饃。可是她的肚子實在餓了,她望著埋頭喝野菜湯的魏青,就把饃饃交給魏青,有些不好意思地道:「青哥哥,我想喝菜湯。」
魏青不解地看了安馨柔一眼,沒有接饃饃,默默地把菜湯遞給安馨柔,安馨柔喝了一口,那菜湯又苦又澀,實在難以下嚥,覺得那饃饃還是好了何止一千倍一萬倍。就紅著臉把菜湯遞給魏青,心裡非常感激,就把饃饃分了一半遞給魏青,羞愧地道:「青哥哥,你也吃一點吧,你累了半天了。」
魏青搖搖頭,柔聲道:「還是你吃吧,柔兒妹妹你在家裡哪裡受過這種苦,真是委屈你了。」魏青無意中的一句話又勾起了安馨柔心裡的傷痛,別過頭去又抹開了眼淚。
魏青剛剛洗刷完畢,就聽到一粗一細的說話聲,在廟門外響起。由於距離太遠,聽不清在說什麼。可是那腳步聲明顯是沖著廟門而來。安馨柔臉色頓時大變,她把魏青一拉,附著魏青道耳朵緊張地小聲道:「青哥哥,趕緊躲起來,可能是追我和娘的人來了。」
魏青一愣,他知道事情的嚴重性。趕忙往四周一掃,可是廟裡很久沒有人居住,四下裡空蕩蕩的,根本就沒有藏身的地方。只有那座佛像後面有一個空隙,安馨柔身材嬌小倒是完全能藏住。心中頓時有了主意,就不在慌亂,他把安馨柔拉到案桌前,把她扶上案桌,指著佛像道:「快藏到那後面去。」
安馨柔七手八腳地往那佛像後面爬,一邊慌裡慌張地小聲道:「青哥哥,你怎麼辦?」
魏青本想說那兩個人不認識自己,自己不礙事。那腳步聲越來越近,就不敢再說,只是使眼色讓安馨柔藏好。直到安馨柔躲到了大佛後面,那兩人越來越近,聲音也變得清晰起來,那粗嗓門道:「老三,聞幫主只是要我們發現了那母女倆,暗暗跟隨,並沒有要殺她們,你這樣做是不是有些不妥當?」
一個尖細聲音道:「老二,你怎麼是個豬腦子。那聞幫主為什麼要反安幫主,推成大器做幫主?他這樣做有什麼好處?他還是他的副幫主。」那粗嗓門道:「這…這的確不懂了。」語氣甚是惶惑。
那高老二道:「自然聞幫主想當幫主,他入幫的時間短,怕大家不服。先讓成大器過渡一下,那成大器的武功見識豈可和聞幫主相比,是不是一個在天上一個在地下?久而久之,待聞幫主功成名就大家沒話了再會取而代之,這叫水到渠成。你以為聞幫主真的只是要我們暗暗跟隨嗎?那些不服聞幫主的人必定會拿這母女倆大做文章,還不是要我們鏟草除根,永絕後患。」
那粗嗓門佩服道:「老三,你就是聰明。」那尖細聲音得意洋洋地笑道:「老二,要想出人頭地,就要學會揣摩上面的心意,這個道理你都不懂,還想往上爬?」那粗嗓門道:「老三,我們家就你聰明,最有出息,我今後一切都聽你的就是了。」那尖細聲音更加狂妄地唧唧地笑了起來。
魏青心裡大驚,這兩人果然是來捉安馨柔母女的,聽他們口氣要殺人滅口。他趕緊把案桌上的腳印抹去,正說要收拾安馨柔母女的包裹。可是已經來不及了,那腳步聲越來越近快到了門口,魏青愕然一回頭,就見一高一矮兩個人走進破廟裡來了。
這兩個人都是一身勁裝打扮,高的胖乎乎的,大概有三十多歲,長了一臉的絡腮鬍子,樣子很是兇惡,背上背了一口烏青青的大刀。矮的年紀稍小一些,卻尖嘴猴腮的,一雙三角眼滴溜溜的亂轉,嘴唇上只有幾根黃黃的鬍鬚,骨子裡透著一股奸猾,人雖然不是很強壯,手中卻提了兩把大大的板斧。
那兩人看到魏青顯然也吃了一驚,待看清是個孩子,神態立馬變得異常傲慢。那矮的把那板斧一碰,發出一陣刺刺的響聲,耀武揚威地喝道:「小叫花,看到一對母女沒有?」
魏青一看到這兩人的模樣心裡就有些畏懼,心裡咚咚地狂跳著,只盼這兩個傢伙沒有發現什麼立馬就走人。他見那矮個子問他就搖了搖頭,他不會說謊,臉不由紅了起來,好在他皮膚曬得太黑,也沒有引起那兩個人的注意。
那胖子皺著眉頭嗅了嗅四周的空氣,對那個矮的道:「老三,這裡臭熏熏的,和一個小叫花有什麼好說的,我們走吧。」一聽說對方要走,魏青心裡不由感到一陣暗竊喜,有些後悔怎麼就沒把這個地方弄得再臭一點。
那矮的不為所動,一雙三角眼在破廟裡骨碌碌地亂轉。他一眼掃到了安馨柔母女留下的大包裹,走過去提起一抖,嘩啦一聲那衣服散了一地,那矮子撿起一件女人的衣服舉到魏青面前惡狠狠地問道:「這是什麼?」說完,就結結實實地給了魏青一記響亮的耳光。
那胖子的嘩啦一聲拔出大刀,架在魏青脖子上喝道:「快說,不然老子一刀砍了你。」
魏青想不到這矮子如此狡猾,知道事情已經敗露,心裡不由萬分緊張起來。心裡暗道千萬不能讓這兩個臭傢伙發現柔兒的行蹤,如果這兩個臭傢伙抓住了柔兒就太對不起姑姑了。心裡雖然這麼想,可是兩條腿還是忍不住篩糠似地抖了起來,嘴唇哆嗦了半天,卻一個字也沒吐出來。
那胖子顯然有些不耐煩了,他踢了魏青一腳。吼道:「臭小子到底說不說,不說老子就是一刀……」邊說邊把刀在魏青脖子上比來劃去,鼓著兩隻銅鈴般大小的眼睛,那樣子的確十分怕人。
魏青表面慌亂心裡卻急速地想著應對的辦法,嘴裡卻胡言亂語地道:「什…什麼…麼母女,我一個…一個人在這裡三天三夜了,鬼影都沒見到一個。前段時間倒是吊死了一個女鬼,你們是不是找她?你們要是找她的話,最好別找了,那女鬼好可怕喲,舌頭有這麼長。」話到後面魏青心情反而平靜了下來,那話也完整了,還把自己的舌頭吐出來給那高漢看。
那胖子果然有些畏懼,回過頭去對那矮漢道:「這小叫花是他媽一個瘋子,我們還是走吧,懶得和他浪費口水。」魏青信口胡謅不想那胖子雖然長得牛高馬大,膽子卻比那老鼠還小。心裡不由一陣暗喜。
就添油加醋地道:「我聽前村的癩子說,那女子天天鬧著要人償命,大白天出來尋那單身男人,前村有幾個男人大白天的就沒了蹤影,那些人家哭得可慘。昨天晚上我聽見有人在外面哭了一夜,嗚嗚啦啦的肯定就是那女子,這不我在這裡都呆不下去,馬上就要走了。」
魏青口才本來就不錯,他如此這般地繪聲繪色地胡說八道一通,真把那胖子聽得目瞪口呆。這廟裡本來就陰慘慘的,十分瘮人。恰巧外面又起了一陣颶風,把那窗框搖得嘩啦嘩啦直響,似乎隱隱含有女子的哭聲。
那胖子臉色大變,魏青有些得意地盯著胖子的臉色,其實什麼癩子全是他杜撰出來的,他老家倒是真有一個癩子,不過他把那癩子搬了幾千里路,弄到這揚州來了。那高漢神色慌亂,顫聲對那矮子道:「老三,我們還是走吧,要是真碰上一個女鬼,那就大大的犯不著了。」
那矮子一直陰笑中沒有開口,此時伸手把魏青一抓,像抓只小雞似地把魏青抓到到自己跟前不無嘲諷地道:「臭小子口才不錯,挺會編故事,長大了一定是一個可造之才。什麼女鬼,老子看你才是一個鬼!」說完,啪啪給了魏青兩記耳光,惡狠狠地道:「臭小子,你最好老老實實地給老子說,不然,老子活剮了你。」
魏青見自己的計謀被矮子識破,嘴裡仍強辯道:「你打老子幹什麼,老子好心告訴你,信不信由你。」矮子呵呵一陣冷笑,他要在哥哥面前逞自己的手段,就兩手手牢牢控制著魏青肩膀,陰笑著道:「臭小子,不說是不是?老子讓你嘗嘗什麼叫不生不死的滋味!」
魏青知道他不懷好意嘴裡驚道:「你要幹什麼?」兩手抵住那矮子的手,想要把他的手掰開,誰知那矮子的氣力大得不可想像,兩隻手就像鐵鉗一樣,他用盡了全力也休想扯動分毫。須臾之間,魏青覺得一股暖洋洋的氣流注入了他的體內,那股氣流在軀體內盤旋,越來越熱,越來越熱,周身百骸頓時奇癢無比起來,就像千百萬條蟲子在肉中亂爬亂竄,那股滋味恨不得立馬就死了乾淨。
那矮子的手也越來越沉重,壓得魏青的骨骼嘎嘎直響。魏青一張臉憋得通紅,身體篩糠似地顫抖著,牙齒把嘴唇都咬破了,滲出一股股鮮紅的血來。可是那身體還是頑強地挺立著,就是不肯求饒。那矮子見魏青如此倔強,心中的火更大,兩眼不由冒出一股凶光來,就在此時門外突然傳來一聲冷笑。
二人如聞鬼泣頓時臉色大變,那矮子松了魏青跳了起來,把板斧抓在手中。那高漢立馬又唰地一聲拔出大刀,向門口厲聲喝道:「是誰?別他媽裝神弄鬼的,有本事出來和老子鬥上一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