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華一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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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卷一 最是無情帝皇家 第四章 過往

(一)

二十年前。

時值初春,天昱王朝這時的御花園裡,百花正似雪草如煙,空氣中溢出無限芬芳幽香的氣息,漫步其中身心皆是無比歡愉。

一株梨花樹下正站有一風姿卓越的華服女子,身邊還有一個雪團般的小女孩,粉撲撲的小胖臉兒仰面看著梨樹上那個離自己甚遠的蝴蝶紙鳶。

「娘,紙鳶纏在樹上了,娉婷想要。」小女孩稚氣的指著樹上的紙鳶撅嘴。

「娉婷乖,娘想辦法給你拿下來。」華服女子清喉細語。轉而抬頭望著梨樹,秀眉微蹙「紙鳶纏在那麼高的地方,看來只有爬到樹上才能取下來了。」一旁小女孩知道有辦法能取下心裡最愛的紙鳶了,高興的拍手叫好。

一陣微風,樹間花瓣輕盈飄落,晶瑩如雪,細細碎碎。小女孩伸出小手欲接住那些美麗的花瓣,滿臉的驚訝,轉頭問華服女子:「娘,是不是梨樹仙子也喜歡紙鳶,不高興我們爬上去拿回來,所以它哭了?」

「要是梨樹仙子真的喜歡,那娉婷會怎麼做呢?」女子輕撫小女孩稚嫩的臉頰。

「要是梨樹仙子真的喜歡我的紙鳶,我就送給它。娘說過,好的東西要和朋友分享!」說完小手輕輕地撫上女子微突的腹部「要是弟弟也喜歡紙鳶,我也會讓給弟弟的!」

「娉婷怎麼知道是弟弟?說不定是個妹妹呢!」女子一時笑儼如花。小女孩卻不甘心道:「我就是知道!是個弟弟!」

(二)

富麗堂皇的玉泉宮裡,奢華精緻的香樟軟塌中,正合目躺著一柳眉如煙、弱骨纖形的貌美女子。「娘娘,您快起來,把藥給喝了吧。」輕紗幔簾外有一眉眼端莊、身材適中的宮女低聲輕語,手捧藥碗立于床邊。

「快一個月了吧!皇上竟然都這麼久沒有過來了,他從來不會怎麼久不來的!」軟塌中的女子仍是緊閉雙眼,說話柔弱而哀怨。

「都怪那個狐狸精慕妃!不就是剛生個兒子,看她得意樣子。天天纏著皇上不放,害得我們娘娘生病這麼久,皇上都沒時間來我們玉泉宮!」一旁的宮女嬌聲怒斥著為主子報不平,轉而又對床塌上的女子柔聲細語:「娘娘,您好歹聽奴婢的一聲勸,您不能在這麼自暴自棄了。為了大皇子您也應該快點好起來!」

聽到說大皇子,床塌上的女子似有些動容,眉間蹙起,唇齒呢喃:「耒炫,我的耒炫!」

宮女見其反應似聽出了些許希望,於是接連的說起大皇子。「娘娘,您還不知道吧。皇上對慕妃的兒子是極其疼愛,聽說還要封為太子呢!只是我們可憐的大皇子,如今在他父皇眼裡做什麼都是一無事處。」

這時床塌上女子瞬間抬眸,努力的用胳膊支起上身,蒼白的臉色仍顯病態。「你說什麼?她的兒子想當太子?」一時情急,涼氣倒灌,女子猛的咳了起來。簾外宮女忙捲簾攙扶,待主子坐起,一手順著其背輕輕拍撫道:「娘娘別急,原本皇上是想立二皇子為太子的,後來聽說朝堂上以老爺為首的文武百官皆不同意,皇上只得作罷!」

「憑她一個小小縣官之女,就想飛上枝頭做鳳凰,想做天昱王朝的皇后!甚至是太后!簡直是癡人說夢!」塌上女子一句嬌喝,眉宇間閃過一絲寒戾,仍咬牙恨道:「想要爬到我蕊妃頭上作威作福,是決不可能的!她不是母憑子貴麼,我到要看看她若是沒有了兒子那個籌碼還怎麼異想天開!哼!」

(三)

「耒炫哥哥,等等娉婷啊。」一身著淺紅色花簇錦繡雲緞長裙,腳踩一雙水藍色緞子繡百蝶鞋子的小娉婷手捧一個精緻的食盒急急的追趕著一個亦是華服著身的小男孩。

小男孩跑的很歡快,不時調皮的回頭對後面那小跟屁蟲擠眉弄眼做鬼臉。

「娉婷,快點啊!你跑的太慢啦!要是再跟不上以後就不帶你出來了!」見小娉婷仍是慢吞吞跑的,小耒炫停下來嘟著嘴學大人般雙手抱胸氣呼呼的對小娉婷喊道。

小娉婷聽到哥哥說以後都不要跟自己玩了,一時情急奮力的向前跑著。瞧見耒炫哥哥的身影離自己越來越近,小娉婷心裡高興不已。沒曾想腳下突然一滑,小小的身體也隨之「砰」的摔倒,手上的食盒也摔出老遠。小娉婷吃痛地趴在地上「哇」一聲立刻就放聲大哭起來。

不遠的小耒炫聞聲馬上跑過來,俯身拉起地上那個仍是哇哇大哭的小娉婷,拍拍她身上的塵土見其沒有受傷,癟癟小嘴,不悅地皺眉:「哭什麼哭,看你做的好事!」抬手指著地上不遠處的食盒,「說不讓你跟來,你非要跟來。現在好啦,本來要給千翼軒的玉卷酥都掉地上啦!都怪你!」

原本還是捂著雙眼哇哇大哭的小娉婷,當聽到哥哥說自己弄髒了他要送給玩伴軒哥哥的玉卷酥而生氣責怪時,一時止住哭聲但仍抽泣著。一雙水汪汪的大眼含淚忽閃著,稚嫩的小手拉起哥哥的衣袖,猶帶哭腔的對哥哥說道:「娉婷錯了,耒炫哥哥不要生氣。以後娉婷什麼都聽哥哥的!」頓了頓,粉嫩的小嘴嘟囔:「弟弟生病了,娘天天都抱著弟弟,都不理娉婷了。耒炫哥哥不要不理娉婷!」

看到妹妹楚楚可憐的樣子,小耒炫也心軟下來,但嘴上仍是不服:「那我怎麼知道你以後會不會真聽我的?」

「我們拉勾勾!讓天上的仙女為我們做證!」用衣袖擦了擦眼淚,小娉婷無比嚴肅的說道。然後伸出右手翹起小指,抬眸望著小耒炫。

「好,我們拉勾。」小耒炫亦伸出左手小指翹起微微勾住小娉婷的小指。兩個孩子都無比認真的喊道:「拉勾上釣,一百年不許變!」

(四)

不久前還門庭若市的裳梨宮,這會卻異常空曠清冷,寂靜的宮殿與之前的熱鬧非常,形成強烈的反差。明明已是初夏,但站在這空冷的裳梨宮中仍不由得讓人感到陣陣寒氣襲來。

輕紗幔羅的床塌上有一面色蒼白憔悴的女子橫臥其中,長顰緊鎖,面頰消瘦。床塌邊上坐有一身明翠裝扮的小女孩,靈動的秀眸望向床塌上仍昏睡中的女子,淚光點點,輕聲抽泣:「娘,你醒醒,不要睡了,娉婷乖,娉婷不會再惹娘生氣,娘不要不理娉婷啊。」伸手輕輕搖了搖,還是沒有反應「娘,蘇嬤嬤說弟弟已經走了,不在了,去了很遠的地方。娘你起來啊,我們一起去找弟弟!好不好?」

床塌上的女子眉間輕蹙,喉間微微喘咳了幾聲。眼眸微張,伸出纖手努力的抬起,輕輕的撫摩身旁仍在哭泣的小女孩「娉婷已經懂事了,可不能再哭了。」聲音無比柔弱「娘知道娉婷一直都是個乖孩子,娘以後要是不在了,娉婷要學會自己照顧自己……」一口氣沒提起,又引來連聲猛咳,臉上盡顯病態的潮紅。

小娉婷見娘咳的難受,忙起身去桌前倒了杯茶端過來。女子艱難的用手支起上半身,接過娉婷的茶杯,垂目將杯中茶水一飲而盡。許是喝的太急,又引的女子一陣喘咳。嘴角似有一絲甜腥,絲絹輕試,當展開絲絹看到那豔麗的一抹殷紅時,女子嘴角竟然蕩出一絲淺笑。

「娘對不起娉婷,恐怕不能看著娉婷快樂長大了。娘要去陪弟弟了,弟弟還那麼小,沒有人陪他,他會很害怕的!」說著說著女子的眼神迷離,似無焦距般的躺在床上,口中聲音也越來越弱。這時的小娉婷早已是嚇壞了在旁一聲聲喚娘,想起身出去叫人,又怕娘一閉上眼睛就再也不會醒來,一時哭的嬌弱無助。

良久,床塌上的女子仿若一下子好了很多,雙目澄澈,面色竟也有點紅潤,眼眸充滿溫情地看著小娉婷。這時的小娉婷一下子呆住了,抹了把淚水,小聲的喚了喚娘。

女子眼神無比堅定的看著小娉婷,啟唇緩緩而語:「娉婷答應娘,以後不管遇到什麼困難都要好好的活下去!娘做不到的,你一定要做到!離開皇宮,離開這個可怕的地獄!」

「恩!娉婷答應娘!」一時滿臉淚水的小娉婷直點頭。

女子聽到小娉婷的答案後,很是欣慰的眨了眨犯困的雙眼,口中仍有呢喃:「……只願來生不要再入帝王家,……太苦…太累……」一直撫著小娉婷的手如失去重心般突然落下,小娉婷像是感應到什麼,猛抬頭看著女子大聲換娘,淚如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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