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原 【006】 何去何從

一覺醒來天已大亮，書雲揉揉發脹的雙眼心如灰死。回想著昨晚的點滴鼻子又有些酸。男兒有淚不輕彈，現在家父生死未卜，怎麼能在此哭哭啼啼。對！我要北上！我要北上救爹爹！拿定主意，便要前去告辭。

書雲出了居室，直接往姑媽這邊來。走到半路卻見林府上下行色匆匆。發生了什麼事？他不禁加快了腳步。

大堂內一片嘈雜，姑父、姑媽、雪晴、雪墨等人都在，見到書雲來到，白氏先迎了上去；「雲兒，也不要太過擔心，保重身子才是。今早你姑父收到指令，即將啟程前往河東，定能救回你爹爹。」說罷已經泣不成聲。

此時白氏心中更是心急如焚，哥哥已經被敵軍俘走，丈夫又要親上戰場，這可如何是好！

「姑媽，我也要隨姑父出征。不救出爹爹誓不歸還。」白書雲擲地有聲，一字一頓的說道。旁邊雪墨也請求隨軍出征。

「戰場豈同兒戲，不可胡鬧！衝動只會換來無辜的犧牲，有朝一日各具文韜武略，經天緯地之才。才是你兩盡忠盡孝之時。」林威言畢，倆人只覺似醉方醒，如夢初覺。

「好生保重，幸有衣錦歸鄉這一天，林某人再與大家一醉方休！」烈酒入腸，頓覺豪氣沖天，將士一一抱拳，而後策馬揚鞭絕塵馳去。

清晨淡淡的陽光滑落一地憂傷，空氣中浮蕩著鹹鹹濕氣，眾人各自掩泣一番，相慰離去。一望無際的原野唯有涼風吹息，才值八月卻覺絲絲入骨。白書雲沒有走，不知道何去何從，木木的望著遠方沒有言語。天下之大，何處為家！

接近中午，人們才看到書雲魂不守舍的遊走回來，一臉頹廢似有千萬愁緒無處釋放，兩眼空洞好似跌入無限深淵，大家不禁感歎一番。書雲娘親身染疾病走的早，少時貧苦顛沛流離，如今好不容易與白牧走出困境，那知天地不仁，竟——

「喂，呆子，別愁眉苦臉的啦！」雪晴打心眼裡就沒把書雲當哥看，方才送別爹爹已經夠悲傷了，此時又見他眉頭緊鎖不禁更加難受。

書雲不自然的苦笑，也許是不想讓她看到自己的落魄，草草應付兩句就欲離開。那知抬頭一看，卻見她鮫珠盈睫，如蘭飲泣。

正是：

花開花落冷風輕，漫寄淒涼雨未停。

只道悲歡難自詡，一別方知怨恨盈。

景園湖畔，煙柳闌幹。盞起盞落，且寄心酸。雪墨對著那潭湖水默默無語，雪晴面如桃粉，一杯接著一杯，任紙鳶苦勸無助。書雲一襲白衣，手捧金樽臨風而立，望著那輪金烏漸漸西墜，回憶如潮湧，提筆寫道：

舊曲淒涼斂眉聽，閑望夏末疏華景，玉軒寂寞花謝落，香滿徑，愁緒飲，一杯恨憶淚如傾。

雨弱雲嬌總無憑，一把團扇沈約影，解佩夢遙千里寄，夜初靜，相思省，醉眼對燈紅豆吟。

「雲哥，以後有什麼打算？」雪墨一聲輕歎。

呵呵，是啊！該往哪裡去？中原遍地狼煙，南下藩王割據，四面楚歌何處求索，難不成也縱身跳江？！對，江浙一帶，父親不是讓自己前往吳越之地謀生嗎？原來父親早就料到有這麼一天，可恨自己竟一無所知——

「什麼？你要走？為什麼？」聽到書雲要到江浙一帶，雪晴冷冷的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