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花開 第六章 拂心

又到課間休息的時候了，外文系二年級一班的教室裡一片喧嘩、熱鬧。

「重大新聞啊，重大新聞。要聽的趕快過來，不聽的可就是‘過了這村，沒這店了’。」一個平日裡十分頑皮的男生站在講臺上，一陣亂吆喝，集合了街上的報童和市集裡的小販所有腔調及架勢的精華所在。

刹那間，整個教室安靜了下來。同學們都一致望向講臺，片刻他們又自顧自的聊起天來，完全不理會臺上的那個人。

「誒！大家怎麼這樣啊！我這裡可真的有新聞，不聽可真的是大家的損失。」臺上的男同學大聲喊道。可仍然是白費力氣，沒人理他。只有他的一個好兄弟，同情的向他招呼道：「你省省力氣吧！不要在上面丟人現眼了，趕快下來，該幹什麼幹什麼去。」

「你小子」他狠狠的瞪他一眼，然後繼續大聲喊道：「我們班要換外文老師了。」

頓時台下一片沉默，臺上的男同學顯出得意的神情。緊接著又傳來一陣哄堂大笑，使他有些摸不著頭腦。

「邱俊毅，你到底有多少天沒上課了？這件事，張教授上周就宣佈過了。」一位女生沖著臺上說道。

臺上的男同學一臉驚訝，隨後便灰溜溜的迅速撤離了講臺。

「哎！整個臉都被你丟盡了。」當他經過他好兄弟的座位時，他的好兄弟搖著頭一臉無奈的說道

上課的鈴聲敲響了，大家快速的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喬恩夾著書本走進了教室。他依舊一身筆挺的西服，外面套著一件灰色的風衣，頭上帶著禮帽。他將帽子和風衣脫下，掛在了講臺旁的衣架上。

「Goodmorning，teacher.」同學們齊聲問候道。

「Goodmorning」喬恩微笑著回應，接著他用英語做了一翻簡短的自我介紹。他講英文的聲音很好聽，磁性而富有感情。隨後，他用眼睛巡視了一下臺下，說道：「可以告訴我，這門課的科代表是誰嗎？」

「是我，喬老師。」芷珊站了起來。

「黎芷珊。」喬恩有些意外。然後，他對全班說道：「由於時間關係，所以就不要求大家一一做介紹了。等下課後，每人用英文寫一份自我簡介;，科代表收齊後，明天早上交到我辦公室。」說完，喬恩又看了看芷珊，嘴角邊泛起一絲禮貌性的微笑。

「是，喬老師。」芷珊點點頭，然後便重新坐回到位子上。

接下來，便正式進入了講課時間。喬恩那純正的倫敦音以及生動活潑的講課方式，博得了同學們的一致歡迎與青睞。同時，喬恩的博學多才，及其自身的溫文舉止、翩翩風度，也讓芷珊對他有一種莫名的仰慕之情

正午時分，食堂內擠滿了人，黑鴉鴉一片。芷珊端著飯菜站在食堂中間，四處搜尋著空位子。

「芷珊，這邊。」一個熟悉的聲音傳過來。

芷珊隨著聲音尋過去，原來是芷琳和芷馨。

芷珊端著餐具走了過去，在芷馨旁邊坐了下來，然後埋怨道：「中午的人真是太多了，只晚來了一步，就差點沒位子了。還好，今天碰到你們兩個。」這時，她發現同桌的，還有康紹文，於是她又連忙與他打了個招呼。

「怎麼學長沒和你一起嗎？」芷珊連吃幾口飯，向紹文問道。

「你是問我哥嗎？」紹文答道：「他早吃完了，這會兒應該回教室午睡去了。」

「吃了就睡，簡直和……」芷琳小聲嘟囔著。她似乎與紹熙還沒有和解，還在氣頭上。不過，紹文畢竟是紹熙的弟弟，她終究還是把那個字咽了進去。

芷珊和芷馨到底還是覺得不好意思，有些難為情的樣子。

「她就是這麼個人。」芷珊指指芷琳，帶著抱歉的微笑對著紹文說道。

不過，紹文是好脾氣，也不會為這些小事就生氣，依舊是一臉的笑容。

芷馨一直低頭吃著盤中的飯，很少插嘴，大家說道好笑處，她也只是抿嘴笑笑。大家都習慣了她這樣，知道她靦腆又好靜。不過她似乎在遇到紹文時，特別不愛多話，一顆心卻砰砰跳不停。她從不敢正眼看紹文，總是刻意避開他的目光，惟恐一不小心，便透露了自己的心事。但有的時候，她還是不小心與紹文的眼神相撞，她目光一閃，急忙避開，臉便不自覺的紅了。這些也不知道紹文察覺到沒有。不過，紹文見到芷馨時，也沒較之前有什麼變化，每次都只是招呼一聲芷馨的名字，便和其他人聊天去了。其實，他們也算認識很多年了，當然也是因為芷珊的緣故。不過，他們之間也頂多是見面打個招呼，與普通朋友沒什麼分別。就算後來，他們同在一個話劇社，也沒怎麼單獨說過話。紹文的身邊總是免不了有許多漂亮的女生圍著，大多都是些家境良好的女孩子。就拿現在來說吧，他和芷馨她們姐妹三人坐在這邊吃飯，已經招惹了好多女生嫉妒的眼光，她們不時的交頭接耳、閒言碎語著些什麼。好在她們的父親是教授，那些女生也不敢拿她們三個怎麼樣。紹文從不主動拒絕那些女生，但又總和她們保持著一定的距離，使人有些摸不透。對於這些，芷馨也不清楚自己是從什麼時候開始這樣注意紹文的一舉一動了，也不清楚從什麼時候開始在他面前變得羞澀起來。

「食堂的菜怎麼越打越少了？菜都吃完了，還是覺得好餓。」紹熙抱怨的說道，「我還是再去添一點菜。」

「別去了，我剛才打菜的時候就沒多少了。現在去，應該早沒有了吧。」芷珊說道。

紹文臉上呈現出失望的表情。

芷馨看著紹文，欲言又止，不過她還是鼓著勇氣對他說道：「我這裡有一碟炒肉絲，還沒有動過，不如你吃吧！」

「啊？」紹文有些吃驚，看看芷馨，又看看那碟香噴噴的肉絲，連連說道：「不用了，不用了，你自己吃吧！」

「一派口不對心的樣子。」芷珊笑著說道，「叫你吃就吃吧！瞧你的眼珠子都快掉進去了。」她用手在紹文的眼前晃了晃。

紹文回過神來，又看看芷馨說道：「這不太好吧！」

「沒什麼。學長你吃吧，反正我也不愛吃葷菜的。」芷馨將那盤菜遞到紹文跟前。

紹文不好再推脫，而肚子也實在沒吃飽，也便接受了。末了，為照顧面子，他還不忘加一句：「改天我請你吃飯。」

「吃飯？」芷珊耳聰嘴快，「那可就說定了，不許反悔我知道有一家新開的餐廳，如果要請就去那家吧！」

「放心，少不了你。」紹文答道。

芷馨看著他們仍是抿嘴淺笑，臉上卻是熱辣辣的，好在他們幾個只顧著聊天，也沒留心注意芷馨。

吃過午飯，紹文便和幾個男同學打藍球去了。而芷琳、芷珊、芷馨也都不急著回教室，於是一邊閒聊著一邊在操場上散步。

現在正是四月間，正午的陽光也不灼人，金燦燦灑一地，暖暖的。樹木的葉子還未轉為深綠色，仍然是油綠油綠的，那顏色鮮嫩得讓人看了就舒暢。花壇裡栽種的花兒也慢慢的綻放開了，引來三、五隻蝴蝶圍在上面打轉。這時候，操場上的人並不多，大多都在宿舍或教室裡午睡。

芷珊、芷馨沿著一條石板路緩緩的向前走著。這些石板路交錯在一大片嫩綠的草坪中，又四面八方延伸著穿出草坪外，與大路相連。草坪上種植著一些動物造型的園藝作品和幾棵移植過來的榕樹。這些榕樹都有好幾十年的樹齡，蔥郁、茂密的枝葉猶如洋傘狀的向外伸展著，遠遠看去像是一個個巨大的綠蘑菇。

芷琳踏著草坪移動著腳步，腳下的感覺軟軟的，閉上眼睛，恍若走在雲端一般。

「姐，你走上來嘛！那些草都被你踩死了。」芷馨不願看到那些小草受折磨，忍不住對芷琳說道。

芷琳抿嘴一笑，一臉俏皮的樣子，「你沒常聽人說‘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嗎？連火都不怕，何況是這幾腳。小草的生命力可是很強的，你用不著替它們擔心了。」

芷馨不知道再說些什麼好，一臉無奈的樣子。

芷琳是黎家的長女，從小又有長輩緣，不但父母疼愛，祖父、祖母也嬌縱，難免養成了任性的個性。只要她認為是合理的，就會堅持，幾個弟妹時常也拿她沒辦法，只得讓著她。

她們慢慢的走著，享受著午後的陽光，偶爾說上兩、三句話。就這樣，很快到了下午上課的時間，大家便各自回教室去了。

大學裡，每天安排的課時並不多。芷馨下午只有兩節課，放學的時候還很早，於是她決定到圖書館去看會兒書。可當她決定離開圖書館時，太陽已快落山了。芷馨匆匆收拾了一下書包，便急著往家裡趕。黎家四兄妹都沒有住校，第一個原因當然是家離學校很近，只需走20來分鐘的路程就到了；第二個原因是她們的母親——江敏儀不願意，因為她覺得孩子們都住了校，若大一間房子，只有黎璽濤、陳媽和她自己三個人，會很冷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