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花開 第七章 青澀

芷馨提著書包匆匆的往家裡趕，大家一定都在等自己吃晚飯呢！她暗想。不過，落日下的景色太迷人了，她不知不覺的放慢了腳步。芷馨回家的這條路是一條非常乾淨的小公路，公路只容得下一輛老爺車獨立行駛。車道兩旁的人行道上，種著兩排黃角樹。黃角樹嫩綠的葉子，在落日的暈染下，恍若鍍上一層薄薄的玫瑰金。此時，路上的行人很少，只寥寥的幾個而已。芷馨低著頭，尋著自己的影子，凝思著向前踱著步子。一會兒，她又仰起頭，欣賞著夕陽下醉人的景色，她很喜歡一個人漫步，那種感覺很享受。可這次，當她再抬頭的時候，無意中卻看到紹文站在公路對面。他似乎也看到了她，對著她微笑。她不覺心裡又開始砰砰直跳，像做了什麼虧心事。她想躲開，裝著沒看見。可是來不及了，紹文向她招著手，「芷馨」。他向她跑了過來。芷馨不得不停下來等他。

「芷馨，怎麼這麼巧？」紹文跑到芷馨面前，「你怎麼沒和芷珊他們一起呢？」

「我在圖書館看書，忘了時間。這會兒，她們應該早到家了吧！」芷馨答道，「怎麼學長你也是一個人？」她抬頭問道，卻不小心碰觸到他的眼神，慌忙的躲開了。

紹文看著那雙清亮的眸子，心裡泛起一陣微微的漣漪，那感覺很奇怪，更加奇妙.他不明白這樣的眸子卻為什麼總是那麼急急的閃開？顯然，芷馨平日裡的舉動，紹文不是沒有察覺。他鎮了鎮，回答道：「剛才班裡有一點事情，所以就晚了。」

「哦。」芷馨輕輕應一聲，便不知道再說什麼，一顆心恍惚不定，目光卻沉沉的看著地上，安分得看不出一絲遐想。

紹文透過餘光，看到芷馨的臉：她臉部的側面輪廓很美，美得像靜止的雕塑，讓人不敢靠近。夕陽在她的臉上蒙上了一層淡淡的玫瑰紅，使她那過分白皙的皮膚，有了一絲生動的顏色。她的眼瞼一直安靜的垂著，睫毛長長的蓋下來，像一排小簾子。在黎家三個姐妹中，她最安靜，但她的安靜卻不會讓人忽視她的存在。紹文的思緒一陣飄忽。

「咳、咳」一連竄咳嗽聲打斷了紹文的思緒。他側過頭看著芷馨，只見她用一張雪白的手帕捂著嘴輕聲咳道。

「怎麼你感冒了？」紹文關切的問道，然後又接著說道：「雖然春天到了，但是早晚的氣候還是很涼的，你要多加些衣服。」他看著她身上一件薄薄的月白色校服。

芷馨好容易止住咳嗽聲，笑著看向紹文，「你怎麼說的話和陳媽的一樣。」她笑起來很好看，像微微的風一樣，輕輕的，卻很舒服。她看到他看自己，又有些不好意思，垂下眸子。她又輕咳了幾聲，又說道：「我天生氣管敏感，咳這幾聲也沒什麼的。」

「有了病還是不要怠慢了，你還是看看大夫去。」紹文聽芷馨這麼說，不覺有些擔心。

「大夫一年到頭也都有看的，藥也沒少吃。可身體還是這樣，也習慣了，反正也沒什麼大病。」芷馨答得很輕鬆，似乎這並沒什麼大不了似的。

紹文聽了更擰緊了眉頭，越加替芷馨擔心，「還是再去看看大夫的好，仔細檢查一下。」他勸慰的說道，但也不便再多說。

他們又不再說話，一路默默的走著。這還是芷馨第一次和紹文這樣同行，只有他們兩個人。想到這裡，芷馨的心裡不覺有些小雀躍，剛才緊張的情緒消失了不少。

「星期天有空嗎？」紹文忽然問道。

「恩？」芷馨有些詫異，「有什麼事嗎？」

「中午的時候我不是說要請你吃飯嗎？」紹文看著前方，臉上帶著笑容。

「你還記得呀！」芷馨柔聲的說道，然後又降低了聲音，更小聲的說道：「我還以為你只是隨便說說的。」

雖然芷馨的聲音很小，不過此刻四周靜得很，紹文還是能很清楚的聽到她說的話。「怎麼可能？我可是誠心誠意邀請你的。」紹文側頭看著芷馨，卻見她一臉紅霞，有一種沉靜的柔媚，他不覺心神蕩漾，內心處似有一葉小舟輕輕劃過，留下一串波紋，慢慢散開……雖說，圍在紹文身邊的女生並不少，但和女生這樣靜靜的漫步，他也還是第一次，這種感覺很奇妙，像化在嘴裡軟軟的棉花糖，留下一抹清甜。「怎麼樣？到時候有時間嗎？」他又問道。

「不好讓你破費的。」芷馨不知道該不該答應，答應與否她都覺得不妥。

「這有什麼？反正話已經說出去了，而且芷珊也聽到了，還能賴得掉嗎？」紹文玩笑道。

芷馨聽後「噗嗤」笑出聲來，露出整潔的牙齒，她笑盈盈的說道：「這也是，讓二姐聽到了，看來你真的要破財了。」

紹文很少聽到芷馨說笑，他見她開朗的樣子，心情也舒暢不少。「那就是了，所以你不要再推脫了。」紹文又道。

「恩。」芷馨點點頭。

「到時候也叫上芷珊和芷琳學姐，還有際航。至於地點嘛……」紹文想了想，「芷珊不是說有一家新開的餐廳嗎？到時候，我們就去那裡吧！」他忽然覺得這樣自己決定不妥，又對著芷馨說道：「或者你再想想，有沒有更好的地方，等明天再告訴我。」

芷馨有些納悶為什麼紹文要突然加最後一句話，似乎在徵求自己的意見，她的心裡莫名的開心起來，嘴上卻答道：「我無所謂的，你們決定就好。」

紹文聽芷馨這麼說也習慣了，順從、客氣的話早已經是她的口頭禪了，總之她答應去就好。紹文輕輕籲一口氣，心裡一派輕鬆。

就這樣走走聊聊，兩個人已走完了整條小公路，來到了岔路口，須分路而行了。

「再見。」芷馨對著紹文說道，心裡隱隱的有一絲不舍。

「再見。」紹文回應道。當芷馨預備轉身時，紹文又說道：「路上小心。」他很少與人道別時，加這句話的。

「恩。」隨後，芷馨轉身離去。她的腳步放得很慢，想回頭看紹文，卻始終不敢。她怕他也正回頭看自己。芷馨沒猜錯，紹文的確還站在原處，凝視著她遠去的身影——纖細、嫋娜的身影。片刻，紹文忽然回過神來，不覺暗自好笑自己的舉動。他轉身邁著輕鬆的步子往回家的方向走去，時又跳起來打一下頭上的樹葉，踢一腳路邊的石子……像一個頑皮的小孩。可以確定，他的心情不錯。

芷馨走了一段路後，終於還是忍不住回頭看，此時紹文已經走遠了，不過依稀還能看到那個在天邊跳動的身影。她抿嘴淺笑著，心底掠過一絲清風，輕輕柔柔的。她轉過身來，才察覺到落日已經整個沉下去了，天空變成了深藍色，一片薄透的新月殘缺的掛在天際。

芷馨勒緊了書包袋子，快步的往家裡趕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