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救人

看見王醫生與林歡似乎起了爭執，周圍圍觀的乘客們開始議論紛紛，一時間原本安靜的車廂變得吵鬧起來。

「你看，那個年輕醫生去給病人看病了誒，你說他能不能把人救過來？」

「我覺得不行，你剛才沒看見嗎？連上京四通醫院的王醫生都沒辦法，他一個小診所醫生就能有法了？」

「也不能這麼肯定吧，都說沒有金剛鑽不攬瓷器活。要是心裡一點底都沒有，那個年輕醫生幹嘛還要上？」

「真不是我說你，你好好看看，那個年輕醫生能有多大，頂破天也就二十多吧。都說嘴上沒毛辦事不牢，照我說，這年輕醫生就是心裡不服氣想自己上去看看，但他也不想想，他能和人家王醫生比嗎？」

「也有道理，年輕醫生就是不靠譜，我去看病從來都是找老醫生，年輕醫生我才不放心呢。」

「所以說現在的年輕人就是太浮躁了，一個個眼睛都跟長到了天上似得，根本不知道天高地厚。」

車廂內乘客議論紛紛，大多數都是對林歡的質疑。

王醫生雙手抱胸，冷笑的看著蹲在病人面前的林歡，連自己都沒有辦法，這個連毛都沒長全的赤腳醫生怎麼可能將人救過來！

既然這個赤腳醫生想要自取其辱，那自己也樂得看看熱鬧，自己倒想看看，這個赤腳醫生是怎樣救人的。

蘇海全也是一副看熱鬧的表情，他原本以為自己已經沒法戳穿林歡這傢伙的真面目了，結果沒想到林歡居然主動上前救人，雖然不知道這傢伙在想什麼，但眼前這一幕絕對是蘇海全樂見其成的。

白欣怡則是一臉擔心，她希望林歡能救活地上的病人，讓那對夫妻不用眼睜睜的看著老父親去世。但白欣怡也知道，這種概率實在是太小了。

不過……既然那個傢伙能看出自己身體上的症狀，那說不定在他的手下會發生奇跡呢？

白欣怡隱隱有些期待。

沒有在意車廂中其它人的目光，林歡蹲在病人身前，他探了一下病人的鼻息，病人的鼻息非近乎於無。林歡伸手摸向病人的脖頸，頸部動脈的跳動也非常微弱。

病人已經極度危險了，這種狀況再持續了幾分鐘，病人就會因窒息活活死亡。

林歡神情嚴肅，他抬頭看著面前的小夫妻，沉聲道：「你們是病人家屬，那我就把實際情況和你們說明一下。我其實不是什麼正式醫生，我也沒有行醫執照，事實上我只是一個今年剛剛考上華國醫科大學的學生，坐這趟火車就是去學校報導。不過我從小跟著我爸在診所裡面出診，因此對急救也算略通一二。我剛才檢查了一下病人，初步確認病人是喉嚨被異物堵塞導致窒息休克，我可以嘗試施救，也保證會盡最大的努力，但是，我並不能保證自己一定能救治成功，因此我需要你們的授權。「

夫妻兩人嘴唇哆嗦，他們面面相覷，不知道自己該不該相信面前的年輕人。

「真是荒謬！」一旁的王醫生忽然大怒，他指著林歡高聲斥責道：「你診所裡處理的小毛病與這種急症能一樣嗎？你這個毛頭小子連行醫執照都沒有，在這裡救什麼人？你就不怕草菅人命嗎！」

林歡沒有理會王醫生，他只是看著面前的夫妻倆，低聲道：「正因為我沒有行醫執照，所以我才需要你們的授權。既然有行醫執照的王醫生沒辦法，你們為什麼不能相信一下我這個沒有行醫執照的毛頭小子呢？」

看著面前面容稚嫩的林歡，夫妻中的男人咬了咬牙，然後才道：「小夥子，你開始動手救人吧！我授權給你！並且我答應你，不論結果如何，我絕不會怪罪你！但是我也要你答應我，你必須盡自己最大的努力！」

「我答應你。」林歡輕舒了一口氣，既然家屬已經開口，那自己便也沒有後顧之憂了。他隨即將目光放在了面前的病人身上，目光立刻變得無比凝重。

他知道自己現在要和死神賽跑了，自己必須要在病人心臟完全停止跳動前救活他！

不敢再浪費一分一厘的時間，林歡迅速的將病人放在自己弓起的大腿上，並讓他身體微微前傾，然後雙手從他的腋下穿過呈環抱狀。

接著，林歡左手握拳，掌心向內按壓在老大爺的肚臍和肋骨之間的部位，右手則從前方握住左手手腕形成合圍之勢，然後猛然收緊雙臂，雙手極速用力向裡向上擠壓。

看到林歡的動作，站立在一旁的王醫生赫然變色，驚疑不定道：「海姆立克腹部衝擊法？」

林歡目光冷峻，他並不知道自己所用的這套手技的專業名稱，但他知道如果一個人被異物噎住的話，就要用這套手法使患者的胸腔壓力驟然增加，胸腔內的氣體在壓力的作用下湧向氣管。

每次衝擊將產生450～500毫升的氣體，從而就有可能將異物排出，恢復氣道的通暢。

這是林父林如海教給林歡的，在小鎮上難免有人吃東西被噎住，然後就趕緊來找林如海，林如海便會用這一套將異物催出。

百試不爽。

只是老大爺畢竟年紀大了，林歡也不能保證這一套還有沒有用。

林歡能做的，只能是一次接著一次用力擠壓，他全部的心神都放在了眼前的病人身上，很快，林歡額頭上就浸出了一層汗水。

整個車廂變得安靜無比，所有人的目光全部集中在了林歡的身上。

大概擠壓了兩分鐘，老大爺忽然渾身一個抽搐，「噗」的一聲輕響，一塊暗黃色的惡痰便從老大爺的嘴中吐了出來。

車廂內眾人一片譁然，誰也沒想到，連三甲醫院的主治醫生王醫生都沒有辦法，這個年輕小夥子這一套居然真的有效！雖然病人還沒有醒，但最起碼病人已經有了反應，但就這一點，這個年輕小夥子就已勝過王醫生一籌！

王醫生臉色也是青紅不定，難道自己真的診斷錯誤了？

但面前這個連醫生都算不上的傢伙又是怎麼判斷出病因的？難道他還能透視眼不成？

原來堵住病人喉嚨的異物居然是一塊濃痰！林歡也大為吃驚，不過他知道事情還沒有結束。堵在病人氣管裡的異物排出來了，但病人因為堵塞時間過長，心臟已然驟停，自己必須要像辦法給病人做心肺復蘇。

心臟驟停的時候體外電擊除顫心內注射藥物是目前常用的有效方法，但是這裡又不是醫院，林歡無法使用電擊除顫和藥物注射，便只能用心前區叩擊術這種簡便易行的急救方式。

其實王醫生一開始做的也是心前區叩擊術，只是他判斷錯了病因，病人的氣管處被濃痰堵塞住了，他就算做的再好病人也不會有反應。

而現在濃痰依然被吐出，林歡再做便有了很大的成功希望。

心中默默祈禱，林歡左手攤開平放在老大爺的心前區，右手握拳用中等力量連續快速的叩擊在左手背面上，連續叩擊了三次。

別看林歡這三拳打的輕鬆，這可不是隨隨便便的三拳，在急救學中這三招有一個響亮的名號：「救命三拳」！

剛剛停跳的心臟應激性高，叩擊心前區時通過震動刺激心臟把機械轉變為電能，會起到除顫、調整心律從而引發心臟複跳的作用。

曾經有實驗證明，每次擊打都能夠產生約5瓦秒的電能。

這三拳在急救中至關重要，一旦使心臟複跳成功，則為搶救成功提供了最有利的條件。

若無效時，應該立即改用胸外心臟按壓術，同時口對口人工呼吸。只不過這搶救成功的希望卻大大減少。

敲擊完後，林歡扭頭看著病人，他略顯顫抖的右手放在了老大爺的頸部動脈上。

林歡此刻心中充滿了惶恐與不安，他雖然從小就跟著林如海在診所出診，但所瞧的都是頭疼腦熱之類的小病，一涉及到這種大病林如海都是直接建議病人去大醫院。因為他沒有條件救，也根本救不了。

這是有生以來的第一次，有一條徘徊在鬼門關門口的生命等待著林歡去拯救。

自己能救得了這條生命嗎？

林歡右手指尖觸探老大爺的頸部動脈，一秒、兩秒、三秒……林歡沒有感覺到任何的動靜。

難道……自己還是失敗了？林歡忽然充滿了恐懼，他直愣愣的看著面前的病人，一種前所未有的絕望與挫敗撲面而來。

整個車廂忽然變得無比的沉寂，面對一條生命的逝去，他們只能以沉默來致以哀悼。

一旁的小夫妻已然忍不住哭了出來，妻子靠在丈夫的肩上無聲啜泣著，丈夫摟著妻子，臉上也寫滿了悲戚。

一片沉寂中，終於有人開口了。

「我剛才都說過了，貿然讓這種連行醫執照的傢伙動手，只能是草菅人命！「王醫生冷聲嘲諷道，他隨即搖了搖頭：「不過現在說這些都已經太晚了。」

很多車廂內的乘客深以為然，如果這對小夫妻聽王醫生的，是不是病人還有可能堅持到睢懷市？這樣貿然讓一個毛頭小子上去看病，結果看出問題了吧！

他們心裡也暗暗埋怨林歡，你說你明明沒有那個本事，非要上去幹嘛呢？結果可好，整出人命了吧！

那對小夫妻也想到了這一層，妻子哭的愈發傷心了，而丈夫的臉上隱約也露出了後悔之色。

看著悲傷的夫妻，白欣怡此刻也很傷心，但與其他人不同，她並不埋怨林歡，畢竟林歡也是一番好意，而且就算是照王醫生說的做了，老大爺就能活嗎？

不，同樣不可能。

二十多分鐘對於休克的病人來說實在是太漫長了，漫長的足以泯滅任何生命奇跡。

把所有的錯誤都歸咎于林歡，這對林歡來說太不公平了。

白欣怡歎了一口氣，她準備上前安慰林歡，但剛邁出一步，白欣怡便停住了腳步。

剛才……她貌似看到老大爺的胸口有了一絲起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