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受傷

　　蕭家，偌大的客廳裡，精緻的歐式傢俱沁露著奢靡華貴的氣息。

　　張一蘭正坐在鋪著純白色天鵝絨毯沙發上。

　　啪噠啪噠的小小腳步聲在耳邊響起，回頭一看，小月牙正穿著蕭戰漸的拖鞋來來回回地踱著步子。

　　「這個淘氣包。」張一蘭向小月牙招了招手「你那麼小的腳，穿爸爸的大鞋不怕摔跤嗎？快過來！」

　　小月牙費力地爬上沙發「奶奶你說錯了，我穿的是叔叔的鞋子，可不是爸爸的鞋子哦！」話罷，嘻嘻一笑。

　　但張一蘭卻笑不出來「小月牙，你都已經三歲了，怎麼連爸爸都不認識，戰漸是你爸爸！你如果再叫他叔叔，別人聽到了會笑話的！」

　　小月牙搖搖頭，口中嘟囔著「是叔叔，是叔叔。」

　　很快，他的注意力就被茶几上放著的甜點吸引，不再回應。

　　張一蘭淡淡地歎了口氣。

　　雖說童言無忌，不能當真，但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童言也是最真，畢竟孩子不會隱瞞。

　　難道真像他口中說的那樣，蕭戰漸並不是他的爸爸，只是叔叔嗎？

　　這樣的想法剛剛湧上腦海，張一蘭便搖了搖頭。

　　不會的，這未免也太荒唐了。

　　「媽，我們回來了，已經把小叔和尤小姐送走了。」

　　蕭戰漸拉著雲妮妮的手臂走進門，向張一蘭身邊坐去。

　　張一蘭往旁邊讓了讓，目光下意識地在小月牙和蕭戰漸的身上逗留了片刻，似乎是想要努力找到這父子之間的相像之處，可卻又什麼都看不出來。

　　「戰漸，你先帶孩子回去，我和妮妮有話要說。」

　　「額……好吧。」蕭戰漸有些不放心地看了看雲妮妮，還是起身離開。

　　畢竟這兩個人以後是要相處一輩子的，還是要留給他們一些彼此瞭解的機會和空間。

　　偌大的客廳中，婆媳二人並肩而坐，距離雖近，卻有一種說不出的疏離感。

　　「您要說什麼，我洗耳恭聽。」雲妮妮打破了尷尬。

　　張一蘭重重吐著鼻息，心中只覺得不痛快。

　　此時，她心裡最大的疑問就是——小月牙到底是不是蕭戰漸的孩子。

　　但畢竟這個女人已經進了蕭家的大門，一個長輩如果毫無來由地問出這樣的問題，總歸是有失禮教和身份，不合時宜。

　　張一蘭用力將疑惑咽回肚子裡，忍了片刻，終於開口。

　　「雲妮妮，你知錯嗎？」

　　雲妮妮眨了眨眼睛，一頭霧水，「我不知道您指的是什麼。」　

　　張一蘭冷哼一聲「剛才發生的事這麼快就忘了？！拜你所賜，我們蕭家的風度和氣質都要被你敗乾淨了！蕭寒第一次帶女朋友來拜訪，都是你，鬧得大家不愉快！」

　　被婆婆莫名其妙劈頭蓋臉一通數落，雲妮妮只覺得氣憤和委屈。

　　然而，就在所有的氣憤和委屈即將洶湧而出之前，她的心竟因「女朋友」這個詞而澀澀地疼了起來。

　　「我並不是故意要給客人難堪，只是她實在欺人太甚，尤小姐怎麼說也是個成年人，就那樣偷偷欺負我兒子，哪個做母親的能忍呢？」

　　「你還真能言善道！」張一蘭重重地拍著桌子「你以為嫁進我們蕭家的大門是件容易的事，只要靠這長巧嘴把戰漸哄得死死的就行了嗎？遠遠不夠！」

　　「你以為我們蕭家是什麼樣的小門小戶，可以不管禮儀風度為所欲為？在我們家族，從上到下每一個人，包括傭人，都是蕭家的門面。你不要再跟我嚼舌根，說麗娜的好壞短長，也別再說你的孩子小、說你的慈母心！」

　　「有那功夫，好好去書房裡看看家規！看看該怎麼為人處世，怎麼教育孩子，怎麼說話，怎麼待客，怎麼做一個優雅的少奶奶！」

　　張一蘭的話有如連環炮一般，一波接著一波地轟炸著雲妮妮敏.感的心。

　　她有滿腔的委屈和難過，想要為了孩子和張一蘭講講最基本的道德，好好理論一番。

　　可這行不通，在一個只要風光和臉面的家族裡，道德又有多少的分量呢？

　　雲妮妮紅著眼圈，簌簌垂下兩行清淚。不是委屈，而是令人窒息的無奈和失望。

　　臥室。

　　雲妮妮坐在窗前一言不發，眼眸如星辰般低垂，纖長的睫毛在窗臺上投下一道扇形的虛影。

　　蕭戰漸他知道，一定是張一蘭說了什麼，她才會這樣心事重重。

　　手輕輕搭在雲妮妮肩上，雲妮妮微微一顫，回過神來。

　　「要不要我陪你出去走走。」

　　沉默片刻，雲妮妮點了點頭。

　　庭院中透著深夜特有的清冷，幽幽泛著暖光的燈光也悠然沁著涼意。

　　雲妮妮下意識地縮了縮身子。

　　「冷嗎？」蕭戰漸柔聲似水。

　　點頭，遲疑，還是搖頭。

　　「讓我說你什麼好，幹嘛總是這樣委屈自己，冷就說冷。」輕歎一口氣。

　　他想把雲妮妮擁入懷裡，用自己的體溫給她一絲溫暖，可他更害怕承受那份註定的排斥和拒絕，於是蕭戰漸脫下外套。

　　可由於只有一隻手，衣服還沒披到雲妮妮身上就先掉落在了地上，蕭戰漸的心也跟著掉在了地上「我真沒用。」唇邊泛起一絲苦笑。

　　「戰漸，別說這樣的話啊……」

　　雲妮妮的心頓頓地疼起來，她連忙蹲下身子要撿起那件衣服，可就在手剛剛接觸衣服的瞬間，一隻野貓忽然從旁邊的灌木叢裡躥了出來，直直向她撲來——

　　「啊——」

　　雲妮妮是怕貓的，她一聲尖叫，失去重心，踉蹌著向後倒去。

　　蕭戰漸一把把雲妮妮拉在懷裡，一隻大手堅定而輕柔地壓著她的頭，讓那張清麗的面龐穩穩地埋在自己的胸膛，同時腳下一閃，野貓「嗷」地一聲，在蕭戰漸的手臂前一閃而過，潛入了黑夜中。

　　「別怕，已經沒事了。」

　　雲妮妮聽著耳邊溫柔的聲音和堅定而均勻的心跳聲，這才緩緩從剛才的驚恐中定下神來。

　　「剛才嚇壞了吧，」蕭戰漸寵溺地整理著雲妮妮額前的碎發「別擔心，明天我就會吩咐園丁加固圍欄，讓他們把野貓都趕出去。」

　　「戰漸，謝謝你。」雲妮妮低下了頭。忽然，一抹鮮紅撞入了她的眼簾。

　　「啊！你流血了！」雲妮妮下意識地用手掩住嘴唇。

　　很明顯，那就是剛才野貓抓傷的，傷口十分嚴重，連兩邊的皮肉都微微向外側翻開，傷到的一定不只是毛細血管，否則不會流這麼多的血！

　　雲妮妮的心揪了起來，如果蕭戰漸不是因為自己而失去了一隻手，他在遇到野貓的時候，一定不會像現在這樣，只能被動地躲閃而受了這麼嚴重的傷……

　　雲妮妮噙著淚，話音裡已經帶上了哭腔「這些都是野貓，身上很可能帶有病毒，我們現在就去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