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第2章 絕戶墳

王寶柱一聲令下，跟著他的幾個混混頓時拎起了鍬。

這時，身後響起了一陣腳步聲，我回頭一看，正是我那個倔上了西天的爺爺。

他的手裡拎了一把栓著紅纓的大片刀，刀身擦的鋥亮，都能照人了，據說當年他就是用這把刀從鬼子的手裡救下了王寶柱的媽，然而，時事變遷，王寶柱媽死後，王家已沒人再念著我爺爺的好。

眨眼的功夫，我爺爺已經跑到了墳地，別看他都七十多歲了，腿腳卻比一般的年輕人還要利索。

「今天我到想看看是誰吃了熊心豹子膽，敢挖我們老葛家的墳。」

幾個混混見狀同時往後退了一步，我不僅在心裡大叫爺爺威風，不愧是殺過鬼子的人。

王寶柱見狀立即罵道:「一個老不死的就把你們嚇成了這樣，都給我上。」

說話的功夫，他猛然抬腳，將地上的鐵鍬踹向了我爺爺。

「爺爺。」

眼看著鍬刃朝我爺爺的肚子飛過來，我一個箭步就衝到了我爺爺的面前，把他護到了身後。

我爸看他敢對我爺爺動手，立即掄起了鍬和王寶柱打到了一起，他這一動手，就如同是一根導火索，霎時就把炸藥給引燃了。

幾個混混兒同時舉起了鍬把，我就算心裡害怕，也不能眼看著我爸捱打，扔下我爺爺就衝了過去。

這場仗很快就驚動了村委會，幾個幹部帶著傢伙事把我們兩家給攔開了，墳雖然是保住了，可是我們爺三都掛了彩，我爺爺的胳膊被劃了一道口子，我爸的腰上也腫了一個包。

我媽嫻熟的給他上了藥，之後就跑到外屋低低的哭了起來。

聽著我媽壓抑的哭聲，我終於忍不住說了多年都不敢問出的話。

「爸，你和我爺爺到底圖個什麼，為什麼非要守著這個墳，咱們石河這麼大的地方，還埋不下一個人了？」

「你懂個屁，別說了，拿上藥布去給你爺爺包包去。」

他罵了一句就把藥箱子塞給了我，我咬了咬牙，第一次反駁了我爸。

「我不管，愛去你去，事都是你和我爺爺惹的，要不是因為這個墳，我也不會連個對象都找不著。」

我爸不認識我似的抬起了頭，旋即一耳刮子就掄了過來。

「畜生，跟你媽一樣，頭髮長見識短，你知道幾個四六，給我滾一邊去。」

他一把推開了我，拎起藥箱子就往外邊走，我被打的一個趔趄，心裡也來了火，剛要說話，嘴就讓我媽給捂住了。

「天樂，別說了，你爸本來就在氣頭上，你就別找不自在了。」

我也是噌噌冒火，伸手就拽掉了我母親手。

大聲喊道:「難道我說的不是實話嗎？誰家把墳擱自己後院，都什麼時候，還信這些迷信，就不怕讓人給抓起來嗎？」

我媽又把我的嘴捂上了，旋即又靠著我的肩膀開始哭。

我被她哭的心煩意亂，只好說道:「別哭了，我不說還不行嗎？可你也得告訴我這到底是為啥吧，媽，你和我爸結婚也二十年了，我就不信你什麼都不知道。」

我去你大爺肩膀哆嗦了一下，捂著鼻子道:「你爸那脾氣你還不知道，他能告訴我啥，反正就是有人算了，說是墳埋在這裡對葛家的後人好，你爺爺就信了。」

我都被氣笑了。

「哪好了，三兒子一個比一個窮，唯一的孫子連個對象都找不著，我看那人就是坑他的，我奶奶才多大就死了，小叔叔也失蹤了，這就是我爺爺信的命？」

我媽一邊抹眼淚一邊說道:「誰說不是呢，可你爺爺和爸爸就認準這個了，要不是因為你小叔叔把墳給鏟了，你爺爺也不能趕他走。」

我愣了一下，我小叔叔竟然是我爺爺給趕走的？

聽別人說這人比我年長幾歲，可我卻從來都沒見過他，那他走的時候年紀肯定也大不了，我爺爺可真夠狠心的了。

一想到一個幾歲的孩子被趕出村，我的心裡不禁也有些寒了。

「今天是我多嘴了，你可千萬別和你爸說這個事，飯都好了，一會你多盛點，給他們爺倆送去吧，不管咋說，那也是你爸爸和你親爺爺。」

我媽這個人性格軟弱，心地卻十分的善良，嘴上雖然老叨叨我爺爺的不是，可心裡還是很惦記。

可我今天卻說什麼也不想去，以前我一直以為我爺爺不讓動墳是為了臉面，可今天我聽了母親的話，心裡總覺得不舒服，要是哪天我因為什麼逼不得已的事非得要挪墳，是不是也得把我趕出去？

「我不去，讓我爸回來拿吧。」

我媽立即擰住了我耳朵。

「你這孩子怎麼也上倔勁了，就因為你爸打你一巴掌你就不管他們了嗎？你忘了你上學時候，都是誰起早貪黑的送你了。」

我的性格大概也隨她，心特別軟，聽她這麼一說，我頓時想起我爸每天騎著自行車頂風冒雪送我的樣子，剛才那股火頓時就沒了。

「別揪了，我送去還不行嗎？」

我走到外屋，拎起飯筐就往外邊走，一出門才發現天已經黑了，而且黑的連個月亮都沒有。

六月份正是種地的時候，村裡人起的早睡的也早，才剛剛九點，不少人家就已經關了燈，唯有老王家燈火通明，鬧鬧吵吵，像是還有不少人。

我怕他們趁我們睡著了再對墳地下手，就鳥悄的跳進了院，躲到一邊的柴火堆後偷聽。

就聽王寶柱興致高昂的說道:「陳大師能大駕光臨咱們石河村，是我王老四的福氣，等明天天一亮，咱們就把老葛家的墳給他端了，他奶奶的，要不是他們這個破墳搶了俺們家的風水，我幾個哥哥的廠子也不會陪的血本無歸，還貪上官司。」

我這才知道他們為什麼要動墳，感情那女人只是一個藉口，原來是老王家哥幾個做生意陪了。

不禁暗罵了一句活該，隨後便想起了一個略帶著輕浮的聲音。

「不急，等明白我好好看看這墳到底有什麼玄機，再動手也不遲。」

那聲音呵呵一笑，又說道:「後院埋墳，絕戶臨門，可這葛老頭卻兒孫俱全，這就有意思了，哦對了，你說他孫子今年都二十一了還沒對象是吧？」

王寶柱聽完大笑道:「那可不，誰家願意把姑娘嫁到墳圈子裡去。」

那聲音嗯了一聲道:「我的推測要是沒錯，這小子恐怕這輩子都結不成婚了，能活到三十，都算他天大的造化了。」

「哦？陳大師，這話怎麼說……」

後面的話我一個字都沒聽進去，滿腦子嗡嗡直響，全都是那人最後那句話。

「能活到三十已經是他天大的造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