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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廂在劇烈晃動,巨大的集裝箱失去支撐,七零八落的翻倒在地。
突然,最後一截車廂前門洞開,與上一截車廂的距離漸漸拉大。北風夾雜著枯葉,大量徹骨的寒風從前門湧入。
高個男跑向前門,想縱身一躍扒住火車。但距離越拉越大。
他們抬起頭,看見前車廂那個身穿黑色棉襖的身影,正小心翼翼地從車頂向下爬。氣急敗壞的三人頓時舉起手槍,對著黑棉襖,一陣掃射。
」啪啪啪!——啪啪啪!」
車廂後門玻璃「嘩啦」一聲碎成幾塊掉落在地,金屬的撞擊聲在風中響成一片。
而留給他們的,只有濃厚的黑煙和火車發出的「嗚——嗚——」轟鳴聲,猶如嘲笑聲一樣,漸行漸遠。
「大哥!南老大受了那麼重的傷,怎麼可能爬出車廂,還把車廂掛鉤給鬆開?」矮個子抬起頭,哭喪著臉,直直的看著高個子。
高個子把槍收回懷裡,重新戴上墨鏡,自言自語般說道:「看來定有旁人相助!南老大命不該絕呀!」
隨後長歎一口氣,對自己的搭檔們說道:「都快回家吧,把老婆孩子安頓好。」
中個兒男從懷中掏出一張印有黑煞修羅的三角形卡片,若有所思地看了一會兒。他直視著遠去的火車,喃喃道:
「南老大,要回來了。」
看著遠去的車廂,他長舒一口氣。站直了身子,朝肖雪靜的車廂走去。腳下步伐靈活,全然沒有一點兒瘸子的跡象。
沒錯,身穿黑襖的是張自強。在廁所,他和瘸腿男子的衣服調換,他穿著黑衣一路朝著後車廂跑去,而行動不便的瘸腿男則穿著張自強的深綠棉襖,戴上帽子,坐在他的位置上。張自強一路把黑衣男引到最後一截車廂。等看到三人在集裝箱翻找之時,藏在車廂間夾縫的張自強迅速爬上車頂,從懷裡掏出剛從廁所窗臺下順來的工具,頂著刺骨的北風,撬開了最後一截車廂與火車連接的卡扣。
走到座位上,看見張自強,肖雪靜一下子站起身,撲到他懷裡,無比關心的問道:
「你去哪了?剛才聽見槍聲了沒?嚇死人了!」
張自強撫摸著肖雪靜的後背,讓她安心。
「你穿的這是誰的衣服?怎麼你的衣服讓那位大爺穿著呢?」肖雪靜放低聲音,轉過頭,用下巴指了指自己旁邊穿深綠棉襖的人。
「是我讓他穿著的,別怕,一切都過去了。」張自強笑著,拉著肖雪靜坐了下來。
瘸腿男子放下帽子,面色凝重的盯著張自強。過了一會兒,他站起身,走向過道,在張自強耳邊喃喃道:
「跟我過來。」
張自強站起身,好奇這大爺又有什麼打算。便跟著他,兩人走進了剛才那間驚險十足的廁所。
剛一進廁所,關上門,還沒等張自強站穩,瘸腿男猛地把張自強撞到牆邊,一把掐住他的脖子,使他動彈不得。
瘸腿男披頭散髮,面露凶光,兩隻眼睛射出獵豹般的精光。他一隻手把張自強提了起來,嘴角浮起一絲冷笑,說道:
「你們三煞幫,呵呵,手段還真是多啊。」說著,虎口逐漸發力。
「你,你在說,說什麼?」張自強疑惑的臉部已經充血,血管畢露,兩隻腳在地上無力的擺動。
「呵?到現在還在裝?」瘸腿男另一隻手在張自強身上摸來摸去,仿佛在尋找著什麼。
「說!是不是三煞幫派你來的!」
行駛的列車漸漸停了,張自強向窗邊瞥了一眼,到站了。
張自強的手無力的抓著瘸腿男的胳膊,腳胡亂踢著。求生的本能讓他掙扎著:
「我家,我家在西豐鎮平野村,我娘跟我相依為命,我有個大伯,他叫張,張立偉。我坐車去——去唐都找我——找我智燕哥。」張自強上氣不接下氣。
「我憑什麼相信你?」瘸腿男把臉貼近張自強,看著他青筋暴起的臉,瘸腿男沒有一絲表情。
「臨走——臨走之前,我娘給我懷裡封了一個荷包,怕我——怕我把錢弄丟,羊皮荷包,只有——只有我家鄉才有——」張自強意識漸漸模糊。
瘸腿男摸了摸心口,羊毛的順滑讓他很舒服。他又看了看張自強,充血的眼球佈滿血絲。他鬆開了手。
「哐」一聲,張自強掉了下來,整個人癱軟在地,手推按著嗓子,止不住的咳嗽。
瘸腿男站在那兒,摸著懷裡的羊皮荷包,看著眼前猶如一條死狗一樣的年輕人,若有所思。
不一會兒,他走上前,扶起張自強,給他拍著後背,幫他順氣。
等張自強漸漸平靜下來,瘸腿男說道:
「小夥子,你是個好人。我走南闖北這麼多年,沒碰上像有你這般心腸的人。不要怪我,我被人追殺,無奈之舉,請你一定見諒。」瘸子男站起身,給張自強作了一揖。
張自強冷著臉,頭轉向車窗,一言不發。
過了一會兒,他抬起身,笑著對張自強說道:
「小夥子,你叫什麼名字?」
「張自強。」張自強冷冷的看著眼前的瘸子男。
「我叫南秋山,承蒙道上朋友賞臉,見面都叫我南老大,」瘸腿男整了整面前的頭髮,笑著說道:「小夥子,聽你剛才說,你打算去唐都?」
張自強揉著脖子,點了點頭。
「這個給你,」南老大從褲兜裡掏出一個打火機,「我在道上認識三兩個朋友,假如你遇到什麼麻煩,這個玩意或許能有點兒用。」
說著就把打火機放在張自強的手裡。
打火機銀亮的外殼上,一條純黑的飛龍,騰雲駕霧,雙目淩厲,口含一顆璀璨金星,在打火機周邊盤踞纏繞。
「我又不抽煙,你給我打火機幹嘛?就不能給我點兒錢?或者,金銀珠寶?」張自強掂量著打火機的分量。
瘸腿男笑了。猶如一個慈祥的老者。
「你也看到了我這身破爛,你要是稀罕儘管拿去。」瘸腿男拍了拍張自強的肩膀,「再說,你以後一定能用得上。」瘸腿男笑著,眼神堅定。
「男人,最屈辱的,就是被人抓住脖子按在牆上。就像剛才那樣。」瘸腿男收起笑容,神情變得嚴肅。「交給你一招,也算是對你的報答吧。」
說著,瘸腿男在不大的空間裡扭轉著身子,嘴裡解說著,動作有些滑稽。
「記住了沒有?」
「恩,差不多了。」說完,重複了一邊剛才瘸腿男的動作。
瘸腿男心裡暗暗吃驚,這麼一會兒工夫就能掌握成這樣,實屬不易。他笑著說:「不錯,不錯呀。以後呀,要勤加練習。」說著,轉過身,朝門外走去。
張自強趕緊追上去,問道:「大......南老大,那你的腳,沒問題嗎?」
南老大回過身,慈祥的笑著,對張自強說:「我這腿是被剛才那幾個殺手打傷的,放心吧,養一養就沒什麼大礙了。只是人老咯......以後啊,還是你們年輕人的天下啊!哈哈哈!」笑著說完,緩緩地朝後車廂走去。
張自強在原地愣了好一會兒,才緩過勁兒來。
這奇怪的大爺,一開始準備殺了我,兇神惡煞的;現在又像我大伯一樣,慈眉善目。難道城裡人都是這個樣子?張自強不解的撓了撓頭。
他摸了摸手裡的打火機,凸出的飛龍有些硌手,這不禁讓他想起靠在自家枯樹前,飄來的雲朵,盯看的時間長了,就像是一條怒目圓睜的飛龍。
想著想著,張自強走到自己的座位上。
剛一坐下,肖雪靜趕緊靠過來,滿臉關心的問道:「你怎麼才出來?我看剛才那個老大爺早都出來了!」
張自強揉了揉脖子,沒有回答她,反問道:「那位老大爺呢?」
「下車了,剛走沒一會兒,他還過來給我說你是個好人呢!」
張自強笑著,撓了撓頭。他幫助了那謎一般的大爺,但好像有什麼東西被他忽略了。他也想不明白。
隨後幾天,唐都市地下力量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三煞幫大哥、包括隨行五人被暗殺,幾家黃金路段的KTV被人連夜搶砸。三煞幫一時群龍無首,隱隱遁去……
火車再次開動了,窗外的畫面像過電影般更換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