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初夜

  己至深秋,天色黑的早,兩人還沒走出多遠,暮色開始四合。等到了火車站,黯淡的天空中星光點點。

  看來今天是走不了了。

  張自強望著大門緊閉的火車站,心裡想著。

  「走吧,妹子。只能先找個旅店,將就一晚上了。」張自強撓了撓頭,對肖雪靜笑著說。

  肖雪靜皺著眉,拉了拉張自強的袖子,說道:「那多浪費錢!」

  「沒事。哥有錢。」

  說著就拉著肖雪靜向前走去。

  剛走進一條不寬的街巷,紅的、綠的、閃爍著光亮的霓虹燈把張自強照的睜不開眼。各個大小不一的旅館門口豎立著高大的攬客招牌,把周圍原本濃重的夜驅散的無影無蹤。

  挑了一家小旅店,環境不錯,門口收拾的很乾淨。張自強抬起頭看了看牆上的價目表,又悄悄地把左手伸進棉襖兜裡,估摸著荷包的分量。

  「兩位客人!你們好呀!是洗澡還是開房啊!」

  前臺鑽出一個女人,腦袋後面盤起一個發盤,用筷子插著,鮮紅的嘴唇上叼著捲煙,臉上露出獻媚的笑容。

  「我,我們住店。」

  張自強也是第一次見到這種打扮的女人,不由得打了個結巴。

  「那你要一間呀?還是兩間呀?」老闆娘打趣的問道。

  張自強看了看身旁的肖雪靜,說道:「兩間,兩間吧。」

  「哎呦!這可真不巧呀!今兒晚上房子都住滿了,就剩了一個標間,不過裡面有兩張床,幹什麼呀,都方便。」

  老闆娘吸了一口煙,對著張自強露出媚笑。

  張自強低下頭,臉有些紅,對肖雪靜說:

  「雪靜,要不咱們換一家吧。」說著就拉起肖雪靜的袖子,轉身準備出門。

  還沒等肖雪靜說話,老闆娘一個快步,從前臺裡出來,站在兩人面前。

  「今兒呀!還真不巧!火車站的電閘讓人給掰了,晚點的火車呀,海了去了!走不了的人呀,全都跑到這兒來住店嘍!外面現在妥妥的家家爆滿,算你們運氣好,趕上這剩下的最後一間,你們要是不住,等會兒准就讓人定走嘍!」

  老闆娘扭著腰,圍著兩人踱來踱去,一股子濃烈的粉脂味,嗆得張自強腦袋發暈。

  「再說咱們這兒的條件,在整條街也是數一數二的,」老闆娘停下腳步,捋了捋頭髮,「有電視,有熱水,有電話,現在挑著燈呦,都找不到嘍!」

  張自強左右為難,男女有別的思想從小就根植在他心裡。畢竟肖雪靜是個女的,和女孩同居一室,他說不出口。但這出去了,准要經受一夜的風寒。

  肖雪靜抬起頭,看著左右為難的同伴,對張自強說:「強子哥,實在不行,咱們就住這兒吧。外面也沒地方可去。」

  張自強沒辦法,老臉紅著,點了點頭。

  拿了鑰匙,走上樓梯,張自強手又伸進兜裡,心疼了半天。

  一進門,黴味伴隨著屋子裡的陰冷氣息朝兩人撲來。打開燈,狹窄的屋子裡擠著兩張不大的床,床上倒還整潔。左手邊是一個小型的浴室,擺放著簡單的洗漱用品。床正對面是一台黑白電視。

  張自強有些難為情,對肖雪靜說:「妹子,要不咱們先洗洗臉,洗洗腳。」

  肖雪靜看了看張自強,說道:「好。」

  整日的奔波,洗去滿臉的灰塵,加上熱水對雙腳的刺激,讓張自強舒了一口氣。

  洗罷之後,脫去棉襖,躺在床上。張自強心想這床睡著可比家裡那土炕舒服多了,就是有點兒冷。等到明天,就能坐上火車,估計後天呀,就能到唐都了,等到了那兒,給我智燕哥好好幹兩年,等回了村,我也開著車,讓我媽跟著我,好好風光風光......

  正當張自強模模糊糊準備進入夢鄉的時候,他好像聽見有人叫他:

  「強子哥——強子哥——」

  張自強睜開眼,原來是雪靜妹子。

  「妹子,怎麼了?怎麼還沒睡?」張自強打了個哈欠,下床打開了燈。

  「我,我,我想洗個澡......」

  肖雪靜俊俏的臉有些發紅,低著頭揉弄著枕巾。

  張自強這才想起來,肖雪靜整日跪在街頭,也不知道多久沒有淋洗過了。女孩子天生愛乾淨,幾天不洗澡簡直比殺了她還要難受。

  「嘩啦啦——嘩啦啦——」

  聽著水聲,看著磨砂玻璃上模糊不清的、跳動的人影,張自強紅著臉,睡意全無。

  自打出生以來,張自強接觸過的女性只有母親,在他心裡,女人的概念他只從曾經瘋掉的趙大爺的胡言亂語中有所耳聞。當面前正站著一個妙齡少女時,他的臉,紅的發燙。

  過了一會兒,肖雪靜從浴室裡出來,身上裹著浴巾,沖著坐在床上的張自強笑了笑。

  看見她出來,張自強的眼睛有些發直。白天在理髮店,他就發現她已經不是曾經那個和自己一塊闖禍、打架的好兄弟了。當她洗完一身污垢之後,他便更加堅定自己的這種想法。

  肖雪靜把濃密的秀髮在腦後盤成一個髻,彎彎的眉毛下,烏黑秀氣的杏梨眼,小巧玲瓏的翹鼻子,如點絳般溫潤的雙唇,雪白的浴巾包裹著光亮靈動的身體,在一舉手、一投足之間,天生麗質被展示的淋漓盡致。

  「幹嘛一直盯著我,我有這麼好看嗎?」肖雪靜看著目光呆滯的張自強,含笑著低下頭,下意識的把浴巾向上拉了拉。

  「沒——沒有,沒有,這不是看你半天都沒出來嘛!快——快睡覺吧!」張自強紅著臉,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趕緊下床關了燈。

  再一次躺下,但張自強卻沒什麼睡意。身旁睡著如此美麗的姑娘,又怎麼能踏實的進入夢鄉。

  他只是閉著眼秉著呼吸,聆聽著周圍一切的響動。

  「呼————呼————」

  窗外的寒風打著號子,拍打在張自強漸漸鬆弛的神經上。

  過了一會兒,正當張自強要睡過去的時候,他好像又聽見:

  「強子哥——強子哥——」

  張自強翻了個身,又是肖雪靜。他小聲地問道:「妹子,怎麼還沒睡呀?」

  肖雪靜把手伸過來,抓住張自強的被子角,說道:「哥,我冷,我怕。」

  張自強頭有點蒙,半天沒有吭聲。再過了好一會兒,才說道:「那,那你睡我旁邊吧。」

  肖雪靜沒有回答,只是抱著被子,躡手躡腳的爬上張自強的床上。

  張自強的睡意又一下子全沒了,全身僵在那兒,一動不動。過了好一會兒,他聽見肖雪靜說:「哥,你聽,外面這風,好大。」說著,肖雪靜就朝張自強躺的方向擠了擠。

  過了一會兒,肖雪靜趴在張自強耳邊,蚊子一樣的問道:「哥,你看我好看嗎?」

  「好,好看。」張自強咽了口唾沫。

  「哥,那,那你還念著往日的舊恩情嗎?」肖雪靜聲音有些顫抖。

  「那,那肯定的,咱們倆原來的關係,沒,沒的說。」張自強又咽了一口唾沫。

  「那你就帶著我走吧,去哪都行,我一刻也不想再待在這兒了!」肖雪靜露出哭腔,「哥,以後就讓我跟著你吧!不管是當牛做馬,你雪靜妹子絕無半句怨言!」

  說著,肖雪靜就鑽進到了張自強的被窩裡。

  這一下子,張自強的腦袋仿佛炸開了。一團熾熱如火般的身體向著自己靠過來。滿手的撫摸都是如綢緞般光滑。鮮血猛地湧進張自強的大腦裡。最原始的衝動被激發了,即使從未經歷過人事,埋在人性最深處的種子,只要稍有萌發的土壤,就會如滾燙的岩漿一樣噴湧而出。

  兩個年輕人,在寒風呼嘯的夜晚,經歷著最原始、也最神聖的洗禮。

            
            

COPYRIGHT(©) 20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