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流言

六個月後，天氣轉涼，秋葉飄零，瑟瑟然然。

煥城，隸屬于東楚國以南，民風和順，淳樸有度，宜家宜居。

一處簡陋乾淨的涼茶亭，置有四到五張方形四角桌，一壺壺冒著熱氣的清茶擱置於桌上，稍作歇息的客人一邊品著茶水，一邊隨友人暢訴最新的戰績。

「聽說了嗎！珩王公孫珩昨夜裡親自率兵，成功殲滅西秦國五千精兵。」

「這喜訊國人都知道！哈哈！」路人口吐星沫，眉飛色舞道，「有戰神在，我們可高枕無憂啊！西秦賊子妄想侵犯我東楚土地，真是自找死路！若再犯之，必然滅之！」

情緒高漲時，右手猛然往茶桌上狠狠一拍，桌上的茶杯一震，從茶杯中濺出一滴又一滴的水漬，慢慢暈染開來，順著桌腳緩緩的流下，朝著鄰座客人蔓延開來。

鄰座之人，五官清秀，皮膚偏黑，一襲寬大的灰色袍子，襯得本尊異常的瘦小。

如墨飄逸的頭髮僅用一根手工簡素的梅花木簪纏住，修長清瘦的右手端著青花瓷杯抿上一口春茶，粉嫩垂憐的唇瓣，沾染上點點晶瑩，魅惑撩人，慵懶優雅的姿態，怡然自得。

旁側的年輕小廝，神色緊張，眸光飄忽，嘴唇蠕動，似是想說，又不敢說。

這兩人便是離開後的沐無憂與她的婢女元溪。

眼下兩人皆是男裝打扮，因今日出來置辦食材，女子身份多有不便，故而喬裝一番。

心知元溪糾結何事的沐無憂，目光清明，表情格外清冷，情緒無半點起伏。

一路走來，公孫珩打敗西秦的消息，無疑是當下最大的熱門，百姓對他的讚美與擁護更是不加掩飾，恐怕再過不久，威望便已超過當今天子。

想到此，沐無憂微微冷笑一聲，眸光間隱隱流淌著一股蝕骨的碎冰。

放下茶杯，悠然起身，瞅人道，「我們走吧！」

元溪點頭，連忙付了銀兩，離開這一片是非之地。

天色漸暗，步調加快，行至半小時有餘，青石小道映入眼簾，荒草滿目，落葉飄了一地，青山綠水間，隱隱間傳來一陣陣古老的敲鐘聲，莫名令人心曠神怡。

主僕二人一鼓作氣爬至山頂，一座有百餘年歷史的庵堂安然隱藏于古刹樹旁，遺世而獨立，牆面斑駁，蘊藏著歲月變遷，毅然生存的古韻氣息，源源不斷的香味，意蘊著生生不息的佛緣，令人莫名心生安寧，祥和。

這座庵堂有個很美的名字，叫水韻庵。

思緒飄忽間，耳畔傳來一道寧靜而祥和的聲音，「阿彌陀佛！兩位施主回來了！」

沐無憂回神，偏頭望去，一位臉色祥和，精神抖索，年約五十餘歲的老尼姑雙手合十，身姿筆直站在庵門前，米黃色的道袍在晚風的吹拂中放肆飛揚，猶如展翅高飛的蝴蝶。多年修行，自帶著幾分旁人無法比及的仙氣。

沐無憂勾唇一笑，忙迎上去，恭敬喊道，「慧嘉師太。」

慧嘉師太，乃庵堂內德高望重的人物，與正在閉關中的慧仁主持一樣，都是熱心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