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墜崖

王長水來的時候帶著傢伙，因為要捉拿他們，很多村民們舉著大槓子，王長水順手抄起一條槓子，衝趙鐵柱的腦袋砸了過來，槓子在半空中被舞出一條黑色的彩虹。

趙鐵柱不是傻子，他知道這一槓子下去的威力，王長水是下了死手，想要他的命。

鐵柱的身影很快，發現不妙，拉起梨花撒丫子就跑，就像被野狗追趕的兔子，衝出人群直接上了不遠處的山道。

梨花被鐵柱拉得趔趔趄趄，女孩子頭髮蓬鬆，但是她依然死死抓著鐵柱的手，說什麼也不鬆開。

山道上崎嶇不平，趙鐵柱拉著梨花跑的不快，剛剛走出沒幾步，就被蜂擁而來的村民趕上了。王長水的臉氣得都變了形，大槓子毫不猶豫從背後又砸了過來，這次砸的是趙鐵柱的後腦。

鐵柱走在前面根本沒注意到王長水的襲擊，梨花在後面卻看得清清楚楚，一看爹下了死手，非要殺了鐵柱不可，女孩子大叫一聲：「爹…………！」飛身迎了上去。

王長水手裡的木棍重重打在了梨花的額頭上。本來這一棍子是砸向趙鐵柱的，可在關鍵時刻，梨花替鐵柱挨了爹一棍子。

梨花的身體忽然不動了，額頭上冒出了呼呼的鮮血，她身子一歪，飛身落下了旁邊的萬丈懸崖，身影就像一隻飄忽不定的蝴蝶。

一時間所有的人都傻了，不單單是趙鐵柱，包括王長水，紅杏，還有後面所有的村民，他們一起瞪大了眼……空氣都變得凝固。

王長水失手打死了自己的親閨女，將梨花打下了懸崖。他手裡的木棍掉在了地上，人也癱軟了下去，驚得目瞪口呆，心裡後悔不跌。

「梨花！我的閨女啊----」王長水發出一聲竭斯底裡的嘶叫，他的手搖搖伸向了懸崖，彷彿要抓住梨花久久不散的身影。

這裡是青石山的山道，左邊是萬丈高的峭壁，腳下的小路只有二尺多寬，右邊是數百米深的懸崖，這段懸崖有個名字，叫做斷天涯，聽名字就知道它的險峻。

斷天涯筆直陡峭，從遠處看，一眼看不到頂，上下幾乎成九十度角，高不可攀。

懸崖的下面就是虎嘯河，虎嘯河不是很寬闊，但是波濤洶湧水流喘急，不要說一個人，就是石頭掉下去也會被瞬間衝的無影無蹤。懸崖那麼高，梨花掉下去一定凶多吉少。

趙鐵柱幾乎不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王長水竟然會砸向自己的親生閨女。

他知道王長水是失手了，這一棍子本來是砸向他的，是梨花為她擋了這一劫。

就在梨花身影飄下懸崖的一瞬間，趙鐵柱的心也跟著掉了下去，他感到眼前一陣眩暈，整個靈魂都飛出了軀殼。

梨花是趙鐵柱的初戀，他的本意是要和王長水的閨女在一起，讓他心裡難受，為死去的爺爺奶奶報仇，就是要報復他。

可是跟梨花交往的這幾天，他發現自己竟然真的愛上了她，是刻骨銘心的那種愛。他已經被梨花的美麗，善良和純潔深深吸引。

有時候鐵柱就想，不如這段恩怨就這麼算了，讓它隨風而去吧，兩家人冰釋前嫌重歸於好，他不想這種仇恨越結越深，因為仇恨根本無法解決仇恨。

可怎麼也沒有想到，王長水會一棍子把梨花從懸崖上打下去，眼睜睜看著自己的愛人掉下懸崖，趙鐵柱怎麼能不心疼？

趙鐵柱的怒火也噌得升騰起來，惡狠狠瞪了王長水一眼，他大叫一聲：「梨花----！」使勁吸了一口氣，毫不猶豫同樣一頭栽下了懸崖。

誰也想不到趙鐵柱會跟著梨花的身影跳下去，連猶豫一下也沒有。所有的人又是大吃一驚，大家再次傻眼，

趙鐵柱的身影就像一塊沉重的石頭，向下落了很久大家才聽到撲通一聲

王長水的身影不動了，呆呆看著懸崖下面，因為是夜裡，懸崖的下面一片漆黑，只能聽到滔滔的流水聲，回聲很大。

事情怎麼會搞成這樣？我咋一棍子把親閨女打下去了？趙鐵柱這死小子竟然也跟著跳下去了？這難道就是人們常說的殉情？

一股天生的父愛從心裡升起，王長水的心裡像被刀子猛烈捅了一下似的，難受的要死。

他手足無措，也驚慌失措，兩隻手跟兩隻腳一起顫抖。只是顫顫抖抖蹦出幾個字：「救人……快……救人……救人啊，救命啊！。」

怎麼救啊？從懸崖上跳下去，到水面上的落差至少二百多米，不摔死也會被淹死。山裡人大多不會鳧水，沒人敢下去。

王長水想跳下去找閨女，可是紅杏在後面卻一把拉住了他。

閨女是娘的心頭肉，梨花被自己親爹打下懸崖，紅杏嚇了個半死，也氣了個半死。

她死命地撲向了男人，兩隻拳頭在王長水的身上拼命捶打，一邊打一邊嚎叫：「你幹的好事！閨女被你打死了，你舒心了？你賠俺閨女！賠俺閨女啊！啊……呵呵呵呵。」

紅杏竭斯底裡哭叫起來，差點把王長水給晃散架。兩條命啊，就這麼沒了。

王長水有五個閨女，梨花是老大，其他的四個閨女都在上學。這孩子命苦，因為家裡條件不好，梨花沒有上過什麼學，小學沒畢業就綴學了，幫著爹孃挑起了生活的重擔。

梨花可聽話了，從不讓爹孃生氣，也非常的勤勞，在家裡燒火做飯，做針線活，下地勞動，照顧幾個妹妹，是個好勞力，也是紅杏最得力的助手。

閨女就這麼沒了，斷掉了紅杏的左膀右臂，她覺得對不起閨女。

兩口子正在抱頭痛哭的時候，還好有個人提醒了一句：「到下游去找，水是向下流的，趙鐵柱跟梨花的屍體一定在下游。」

王長水這才恍然大悟，趕緊站起來順著青石山的小路向下游跑。

從這裡到下游，至少需要走二十多裡地，因為懸崖太高了，必須要跑下山坡，哪兒有個小型水庫，鐵柱跟梨花一定會被衝進水庫裡去。

就算不能找回來活人，拉回來兩個孩子的屍體也不錯，要不然沒法跟趙鐵柱的爹老子趙慶華交代。

趙慶華就這麼一個兒子，鐵柱的姥爺也就這麼一個外孫子，兩家人守著這麼一根獨苗，把人家兒子逼死了，趙慶華還不跟他拼命？

惹急了鐵柱娘，那女人一怒之下會把王長水全家給閹了。王長水的良心感到了深深自責…………

趙鐵柱跳下了斷天涯，落進了虎嘯河裡，但是他一點事也沒有，腦袋冒出了水面。

趙鐵柱非常的不簡單，八歲跟著父親上山採藥，十二歲一個人扛著獵槍上山採藥，十多年來踏遍了青石山的角角落落，對這裡的一草一木都非常的熟悉。

他征服過青石山上最高的山峰，憑著一條登山繩，一把匕首就可以上下自如上千米高的懸崖。也曾經下到甕子口，去採摘懸掛在峭壁上的血燕窩。

燕窩是最好的藥材，可以治療很多疑難雜症。是所有醫生夢寐以求想要得到的良藥。

他還曾經靠著一把鐵弓，跟青石山的野狼對峙，殺死過這裡最勇猛的野狼。

不是鐵柱的功夫好，這些都是苦日子給逼出來的。

他們家世世代代是中醫，中醫一定要上山採藥，沒有爬山的本事，沒有跟野狼對峙的勇氣和膽量，根本不可能弄到好藥材。

趙鐵柱的腦袋冒出水面以後，長長籲了口氣，抬手抹掉了臉上的水珠，眼睛來回的踅摸，一邊尋找一邊喊：「梨花，你在哪兒？梨花----」可是四周除了水流聲，根本看不到梨花的身影。

鐵柱一個猛子又扎了下去，兩隻手在水底下四處亂摸。他知道梨花凶多吉少，被王長水揍了一棍子，一棍子直中腦門，不被打死也會被水給嗆死。

如果梨花會鳧水，沒有暈過去還好點，可山裡的女孩子根本沒有學過鳧水。再說那一棍子一定會被打暈，打暈了掉進水裡，不死才怪？

但是趙鐵柱還抱著一絲希望，希望看到奇蹟。就在水裡摸啊摸，渴望抓住了梨花的衣服，把女孩子撈上來。

水流很急，秋天的河水非常的冰冷，又是在半夜，不多會兒的功夫鐵柱的兩排牙齒就開始打架，咯咯作響。

第二次冒出水面的時候，他的臉色都被凍得發青了。使勁吸了一口氣，又潛了下去。

趙鐵柱心如刀絞，從小到大他沒有戀愛過，跟梨花是第一次，很快就被山裡女孩子的那種善良跟純樸征服了。

梨花不單單美麗，脾氣也溫順，性格和善，知道疼人，趙鐵柱親了女孩的臉。在他的心裡，已經把梨花當成沒過門的媳婦了，他對梨花升起了一股深深的貪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