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章 風波漸起

林夫人居住的地方是南湘院的沁梅園，從她居住的海棠園到沁梅園有一段距離，期間她一路欣賞著林府晨景，旁邊跟著侍女翠翠，以及那兩個新來的婢女梓書和梓琴，梓書溫婉柔和，態度謙卑有禮，梓琴乖巧活潑，整天面帶笑容，這兩人柳羽顏暫且不知道她們對她的忠心度有幾分，還有待以後觀察。翠翠自然是扶著柳羽顏，而梓書梓琴就負責照顧林慕。

不知不覺就來到了沁梅園。待丫頭進去通報之後，很快就有了回應。柳羽顏示意幾個丫頭退後，自己攙扶著林慕進去。三婢會意，立即將林慕攙扶到她的身邊，柳羽顏挽過林慕的手臂，儘管林慕完全呈現一副癡傻模樣，柳羽顏也宛若未見，途中還狀似親昵的問候他的身體。

所以當坐在正堂閉目養神的林夫人見到的一幕，就是柳羽顏和林慕兩口子伉儷情深恩愛非常的款款走來。她放開林慕，朝著林夫人福了福身子，結果旁邊翠翠遞過來的茶盅，恭恭敬敬的低頭走到林夫人的面前，匍匐著跪了下去：「兒媳給婆婆敬茶！」

林夫人不得不承認柳羽顏的每一個動作都十分有大家閨秀的氣質，只不過，她的目光驟然變冷，直直的落在她臉上那層藕色面紗上，聲音帶著難掩的怒氣：「怎麼？難道來給我敬茶，還要罩著面紗俗話說醜媳婦終要見公婆，你現在是林府的長媳，難道還見不得人？」

柳羽顏暗叫不好，現在是撕下面紗也不行，戴著也不行，該如何是好！

「言秋，你過來把她的面紗撕下來，我倒是要看看這張名動姑蘇城的第一美女的臉容究竟是什麼模樣？」看到柳羽顏無動於衷，林夫人神色閃過一絲不耐。

「是，夫人。」言秋是林夫人的貼身侍女，聞言，立即面無表情的走過來，抬手便要扯掉她的面紗。

柳羽顏不禁後退兩步，心想著言秋這要是當場扯掉了她的面紗，不知道在場的能夠幾人能保持平靜。

面紗輕輕脫離，臉上覆蓋著的溫暖驟然消失。當柳羽顏燦若寒星的眸子放眼望去，眼前的一幕叫人吃驚。

「啊！」言秋手一抖，面紗飄落在地上。她渾身瑟瑟發抖，再也不敢看她的臉。

正堂裡所有的僕人婢女都在此時發出驚呼，那期待的眼光也被恐懼和厭惡取代。就連己方的梓書和梓琴也是一臉驚恐。在場能算得上平靜的，除了知情的翠翠，已看過的林慕，就是林夫人了。

真不愧是大將軍夫人，那份見識氣量以及氣場和心理遠遠超出了常人。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林夫人沉聲問道，柳羽顏遞過去的茶盅也被她劈手打碎，砸在地上發出巨響。

「羽顏還在娘家時，恰逢母親祭日，便出外上香祭拜。不料碰上路上待人劫財，羽顏拼死抵抗，他們惱羞成怒便在羽顏臉上這道傷疤。幸好後來爹爹派人救援，羽顏才撿回一條小命。兒媳不是故意隱瞞，實在是迫不得已，求婆婆原諒！」

她既不驚慌，也無流淚，緩緩的把事情經過道出來。

「你——」林夫人如果不是多年歷練出來的那份淡定，她真的就在當場發瘋。這被歹徒劫持的女人，竟然還敢嫁進林府，就算她的兒子心智不全，也不帶這麼耍人的吧！

翠翠也跟著跪下：「夫人，小姐她真的是被歹徒劃傷的，當初歹徒逼小姐就範，小姐性子貞烈倔強，又知道與少爺有婚約在身，哪怕死了也不肯委了那些歹人。所以最後才會被歹徒劃傷，但是也保住了貞潔。夫人，我家小姐雖然容貌不美，卻是真真的心善貞潔，求夫人原諒……」

抽了抽鼻子，柳羽顏難得有些感動。

聽了她們兩人的陳述，林夫人的火氣方才消了一些。她在將軍府生活多年，脾氣多多少少也有一些強硬。林家的女人可以不用傾國傾城，可以不用多才多藝，但是必須要有骨氣，這才對得起將軍府這三個字！

暗自歎了歎氣，她凝視著那張猙獰的臉，說不清心裡究竟是一種什麼感覺。如果真的如同他們兩人所說，這柳羽顏雖然貌醜，但是性子剛烈，倒也挺合自己的口味。加上個性溫婉，不卑不亢，識大體又從容，就這麼休了她，林府以後恐怕會被世人詬病。

「婆婆，羽顏心有苦衷，本是不願出閣，唯恐林府因我而遭人非議，可是爹爹不允，說林將軍戎馬一生，並不會以貌取人，遲早會發現羽顏的獨特之處。可是羽顏終究還是隱瞞了婆婆和夫君???請婆婆懲罰羽顏！」看在劇情需要的份上，就先把那個老男人借來用用。

林夫人微微頷首，心想那柳大人不像是會說出這一番話的人。不過，不可否認柳羽顏的話對林夫人來說確實受用。她睨視她一眼，琢磨著要怎麼處置她。

「娘。」林慕傻兮兮的走到她身邊，仰起頭，無辜的看著她：「娘，我要娘子，我就要娘子！」

柳羽顏原本的信心頓時被林慕破碎了。這傻子難道不知道麼，當兒子的越是緊張媳婦，為娘的就越不高興。這林慕當真是把有了新娘就忘了老娘的這句話發揮得淋漓盡致。

出乎意料的，林夫人並沒有如她預料一般的震怒，相反還很欣慰的撫了撫林慕的頭髮，好像想到了什麼，沉吟片刻說：「你這孩子總算是有點開竅了，知道疼媳婦是好事。也罷，要是娘親真的將她趕出林府，你以後的生活起居總要找個人來侍候的，倒也麻煩。」

柳羽顏嘴角微微抽蓄，感情林府跟柳家定親，就是為了只有找個可以全心全意照顧林慕這個傻子的丫頭！

「柳羽顏，看在慕兒的份上，我暫且先饒你這一回。你所說的每一句話我都會派人去調查清楚，若是你有半句隱瞞，那後果你是知道的。以後好好照顧慕兒，他是你的夫君，從今往後就是你的依靠，不過他的病以後能不能治好，你在林府一天，林將軍必保你生活無憂。若你敢有半點異心，就算有柳大人護著你，也別想逃出將軍府的手掌心。」

對於林夫人半帶威脅半帶施恩的話，她自然是明白。也知道了林夫人這是打算接納她這個相貌醜陋的兒媳婦。當下磕頭說道：「婆婆教導的是。羽顏一定盡心盡力的照顧夫君，生是林家的人，死是林家的鬼，絕對異心！」

林夫人既然認定了柳羽顏，林府眾人也就不好再說什麼，即便有些宗親對柳羽顏的容貌深感惡寒，絕對有這麼一個女人呆在林府，必將會引起禍端。但是他們也只是敢怒不敢言，誰也知道林夫人的脾氣，那絕對是說一不二的主。她決定的事情只有林將軍才能說服她改動，問題是，林將軍一向是唯夫人之命是從，根本就不可能去反對。因此，只要林夫人不變動，柳羽顏在林府的地位絕對是妥妥的。

知道這件事情之後，董晴兒一個下午摔壞了閨閣中所有的名貴瓷器，若是那桌椅她搬得動的話，此時此刻也應是分身碎骨了。

柳羽顏這個賤女人，竟然欺騙幕哥哥！

那天在尚恩寺，她若不是因為柳羽顏看起來猶如出塵仙子，家世也不比她差多少，這才噎著一口氣被她搶白了一通。可是今天，林府跟她關係較好的下人卻說柳羽顏相貌恐怖，根本就是毀過容貌的女鬼???這賤女人竟然敢欺騙林家大小，大喇喇的嫁進林府。這簡直就是不可饒恕！

更可惡的是，林夫人也不知道怎麼了，竟沒有把她趕出林府，難道她還打算要這個醜女人來照顧幕哥哥？開什麼玩笑，幕哥哥有她就行了，憑什麼還要那個醜女人來插一手！

她的眼眶有點紅，從小就照顧林慕的她，到頭來還是沒有辦法嫁給他。董晴兒越想越氣，就連那林將軍林夫人都心有怨恨，都怪他們，不然柳羽顏那個賤女人怎麼可能進林府？

她招呼門外瑟瑟發抖的丫鬟，皺著眉頭吼道：「愣著作什麼，還不趕緊收拾細軟！」

丫鬟不明所以：「小姐，收拾細軟去，去哪兒？」

董晴兒走過去戳了戳她的腦袋，不滿的哼：「還能去哪，本小姐現在就要去林將軍府，還打算去那裡住幾天，你聽到了沒有？」

「是，小姐。」丫鬟連忙退下去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