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唐國 第一章 旋夜噬天

東地七雄之一的唐國位於東土大陸的南江中原一帶,從古至今就是人傑地靈,風調雨順的福惠肥沃之地。而統禦唐國的李氏王朝從開國君主紀元以來雖是戰事不休,烽火連天,但也不至於窮兵黷武,民不聊生。

況且朝廷對於百姓愛民如子,奉若天命。如遇天災,必開倉賑濟,如遇人禍,必查個水落石出。而對於戰死沙場的兵勇悍將,朝廷更是明正典刑,允諾以隆重國葬將其好生安息于祖帝帝陵周邊,視為國家永恆之忠誠將士,而其直系家屬便有了世受國恩,享有尋常難得且令人的眼紅特殊優待。

如此下來,唐國才能綿延不衰,政存至今,已是八百年有餘。

登基不久的皇帝年號「興文」,卻是一個少不更事又恰恰在治國統軍方面是自成一格,天資縱橫的古之少有的賢明君主。他大刀闊斧,斬釘截鐵的屏除祖帝創立的舊制中日漸突出的許多弊端,對內是鼓勵百姓來往交易,官府興辦學堂,富戶大興土木;對外則是合縱連橫,聯強扶弱,與北面的楚國締結盟約,重修舊好,兩國互成犄角之勢,不懼他國無禮侵犯,高臥于東南富產地帶。

「興文」新政實施十年以來,百姓安居樂業,豐衣足食,所謂路不拾遺夜不閉戶的現象是常有的,而養生喪死無憾,王道之本元更是體現得淋漓盡致。因如此,十年之間李氏唐朝的國力,民力,尤其是軍力得到顯著提升,加之又隱有領袖群雄,圖霸中原的動軍態勢,如此這般,可令東土的其他附屬小國不由得好好暗自斟酌。

唐國內,最為富庶的城市之一,自然非京都「惠天城」莫屬,此城兩面環山,一方傍水,西城門外則是一條空曠官道,徑直通往僅僅十裡之遙的一座重兵佈防的,名曰「金城」的小鎮。

此二城被世人並稱傳奇一般,天下無雙。不只是兩座城池的易守難攻,固若金湯,互為支援犄角,更因為此二城內的繁榮景象令他國民眾議論乍舌。

就是在這裡,小鎮「金城」的一個漆黑淹月的深夜,天空陰陰暗暗泛起層層黑雲,隱約有凝結之態,古語所說,黑雲壓城城欲摧莫過如此。但見不過一會兒,淅淅瀝瀝的小雨就如約而至,雨中的夜風吹刮得有些狂亂,拍打在城池的門樓,大旗搖曳而咧咧作響。

「劈啪!」

天空中,陰雨直上的黑暗,閃過一道異於平常的紫色電芒。

「轟隆!」

隨後,跟著便是一道巨大紫光劈過懸空,在雲層上,那人世瞬間的光亮中留下了一道深痕溝壑,那久久不曾消散的紫星光幕依舊留存。

那紫星光幕竟是自發旋轉起來,緩緩形成了一個方圓百里的紫盤光團,詭異光華的帶著周圍的漫漫烏雲,嫋嫋黑煙吸入了異空,仿佛閻羅惡鬼的巨口,逐漸凸起,像是要將這人俗塵世盡數吞沒。

緩緩成形的巨大旋窩,盤旋於天際夜空,恍惚中帶有尖銳,欲沖向地面。若是此刻有人親眼目睹,即便是年過花甲的古井老人也會感慨自然之神秘莫測,變化萬千。

旋窩中紫光煞人磅礴,旋窩外紫電淩厲驚悚!

「轟……」

就在眨眼的須臾片刻間,紫芒旋窩突然炸裂開去,無數條細小紫光席捲六合八荒,自上而下,東南西北,全不放過。

紫光電芒就如結伴而行的凶獸蛟龍,無所畏懼,一往無前,嘯天奪地,震懾寰宇。極速中穿梭的呼呼聲正如歲物枯榮,神話奔騰,甚至綿延到了大陸之外的未知世界。

極北酷寒之地,冰山層巒疊嶂,高聳入雲,直插天空的筆直尖峰自有不少,杳杳一片毫無人煙,而生命罕見的白色地帶,一記紫芒突兀射現,插入了一座冰山腳底,隨即消散。

繼而,山峰顫動,冰塊滾落,山腰處斷裂的冰紋痕跡頗為明顯,仿佛極冰之下有一個巨大的生命因為紫光的緣故在蠢蠢欲動。

極東海洋地域,水面泰然若峰,平曠如鏡,橫躺海面的彈丸島嶼自是不少,茫茫一片寧靜非常,而盎然深邃的藍色地帶,一射紫芒忽然出現,襲擊了一個小島邊緣,旋即消失。

進而,土地顫動,水藍翻滾,淺海波浪處的有形波紋甚為突出,好似海洋之下有一片的駭人的黑暗因那紫光的到來而惴惴不安。

西北陸地的蠻荒野域,一顆紫星憑空出現,掉落在了一個深不見底的土洞壕溝之內,進而隱沒,不見其蹤影。

「吼……」

土洞內突然傳出一聲淩厲嘶嘯,猶如萬獸之王一般的吼聲震得叢林激蕩,群鳥爭渡。原本就在天空尋覓的夜行鳥類聞聲之後,渾身羽毛頓時倒立,喙中白沫隨之出現,後又徑直栽下去,久久沒有撲騰,想必應是死了。

唐國京都惠天城北面的一片白色宏偉建築群,漢白玉鋪砌的地面,延伸至方圓十裡,道路上的盤龍石柱,如生雕像是琳琅滿目,其中央是一祭台般的圓地,仍由漢白玉堆切而成。

在如此寂寥的夜空之下,燦燦金光升騰出現,顯得突兀異常。近看去才知曉,原來圓臺中央有一座宛如活物的巨蛇雕像,偏偏紋理細膩,清晰可見,又冰涼似真,黃金作身,雕像直徑百米,蓋住了整座祭台。

在這個玉石,金銀唾手可得的地方,不曾見到任何一個盜賊的出沒身影,而墓碑前半生半熟的雞鴨豬狗也是沒有吸引那些嗜血的豺狼虎豹前來尋覓。

難道就只是因為這裡的一座巨大且栩栩如生的金鱗盤蛇雕像。

一刻,惶惶疾風忽然扁促吹過,那金鱗蛇像竟是活了,它睜開了磨盤大小的琥珀色蛇瞳,巨石一般的頭顱直視南方天際。

只見天空陰雲潰散,一條條細小紫光極速穿過。

「……」

大蛇吐出了長長而紅潤的蛇芯子,收緊了脖頸,蓄勢待發,仿佛天上另有巨大異獸正在耀武揚威,肆意挑釁,好像一場未知吉凶的搏鬥正等著它。

惠天城東面十裡處,金城中,一座不大不小府邸內。

昏暗的燭光晃蕩不停,好像隨時就會熄滅一樣。房間裡的座塌上,一個黑衣老人手撐著頭看向了窗外,渾濁的眼中像是有心無力,乾癟的嘴唇在此刻微微一動。

「玄衛」

應聲,門被緩緩的打開,走進來一個長相清秀,長髮及肩的年輕人。他向前一步,就此跪拜,重重的磕起了頭。

「砰,砰,砰!」

剛好三下,玄衛便拍拍褲腿,起身低眉詢問了一次。可是那個老人目光依然緊緊的看著窗外,似乎完全沒有注意。

「老爺!」

「嗯?」

老人像是有些困倦,回頭時看他眼眶紅腫,血絲遍佈,應是幾夜都沒有睡好。

「今天是什麼日子?」

「回老爺的話,按照靈曆計算今日便龍年的是第八個元夜。」

老人聞言後,並沒有吩咐什麼,只是揮了揮手,他那黑白交錯的稀發癩頭轉回到窗前。他看著窗外在此刻又下起的密密小雨,天空中烏雲密佈,雨點劈啪裡只是聽得一聲長長歎息。

「第八個年頭了……」

與此同時,府邸中靠近內堂的一處臥房,裡面傳來了異動。

「呃」

臥房內,床榻上,一個小男孩滿頭大汗,渾身濕纏,像是做著惡夢,眉頭緊皺而面目扭曲,口中正死死咬住一隻手,便是鮮血直流,染紅了衣服和被單。但就在下一刻,男孩猛然睜開了眼睛,眼珠泛著陣陣異色,像是心跳一般的黑白變換。

「咚,咚,咚,咚」

那只手還被他死死咬住,沒有絲毫在意某人那撕心裂肺的疼痛。

「少爺!呃」

就在這時,男孩眼眸中的異色陡然消失,嘴裡一松,那只鮮血淋淋的手便是‘砰’地一聲砸在了床上,引得男孩身旁的一個女孩,痛呼不已。男孩在迷茫之後,恢復意識,他眼神中透著十分的驚慌失措,也不清楚自己剛才做了什麼,但口中鮮甜自知。男孩那空洞的眼神一晃,便是看到了那個正在扼腕痛哭的女孩!

「簫兒!」

男孩捏住女孩的那只血手,眼皮打顫間,汗水淋漓,口齒不清,胡亂說著什麼滿是懊悔自責的話,好一會兒才鎮靜下來。男孩呼出一口氣,將血手孩輕輕放下,靠於床沿,他直接跳下床去,走到不遠處的一方壁櫥,仔細翻找著。

「金創藥……止疼藥……腐傷藥……感冒藥!」

男孩動作明顯有些雜亂,面色倉皇可見,口中喃喃念叨,還是因為剛才的事而亂了心神。

「少爺」

來自床榻上的輕輕呼喚,虛弱而溫和,女孩的柔弱聲音卻如同當頭一棒的擊碎了男孩持續的破敗心緒。

男孩狠狠跺了一下腳,臉上滾燙稍減,舔掉口中殘血後,他也不覺得噁心,心裡只是想快點找到救人的藥。黑燈瞎火中,男孩翻找了好一會兒,心裡便是急了,索性翻手一插,立刻便夾住兩個小瓷瓶。

「就是這止血藥,太好了!」

男孩高興地大聲呼喊,就像是找到了好玩的玩具那般。他口中一直重複著‘止血藥’,呐呐的樣子,跌跌撞撞的摔倒在溫熱的被窩裡。

男孩笑嘻嘻的將一個小瓷瓶裡的白色粉末,倒在了女孩手臂的血牙印上,女孩的臉色明顯好轉,想來應該是止疼藥起作用了。他再將另一瓶粉末倒出,一支胖乎乎中指,細細將粉末鋪平,男孩仔細的看著那牙印的變化,果然不消一會兒,滲出的鮮血便逐漸止住,形成了一塊紅黑色的結疤。

「簫兒還疼嗎?」

女孩左手擦掉了汗水,勉強笑笑以是回應,看她的臉色雖然有些蒼白,但明顯比剛才好多了。

「呵呵」

男孩看著女孩的樣子,也不知為何嗎,就是傻笑不止,他‘嗯’了一聲,像是想起了什麼,有翻下床去,從床底找出來一大包裹的花白布條,應該是早就準備好了的。男孩使勁用雙手將白布撕開,在女孩的手臂上纏繞包裹了也不知多少次後,才一臉滿足的對著手臂主人又是一臉傻笑。

「少爺,你還笑這!這都成粽子了!」

應是疼痛驟減,女孩的臉色明顯恢復,她那眼眶還是紅腫的,卻亦喜亦嗔的使勁白了男孩一眼,而後緩緩挨著枕頭坐起,左手理了理因睡覺而散亂的長髮,長過腰部的秀髮猶如飛流急湍的瀑布,垂在床上,占了好大一片地方,在明月的光輝下,熠熠生輝而甚是好看。

「簫兒,對不起!」

男孩的臉龐透著濃濃的稚氣,但此刻,其中卻是肅穆莊嚴明顯可見,就像是對天盟誓那搬盯住眼前人,心聲口念的說道。

「哼!」

女孩看了他一眼,又輕哼一聲,再看了看自己面前的「粽子」,才淡淡而恬靜的一笑,明眸燦燦而滿載溫柔,仿佛剛才的痛入骨髓已經過去,再也算不得什麼。

男孩對著眼前人的明眸微笑,看得有些出神,雖然平日裡經常相見,但此刻,卻還是為她的音容笑貌而癡癡發愣。更沒有注意到那女孩的身子微微向前一傾,長長的右臂一挽,便將他攬入懷中,口中低低一聲。

「少爺,睡覺吧!」

小男孩聽著她柔柔的話語,又被她按在懷中,不禁小臉都紅了,但也沒有什麼抗拒的意思,反而往簫兒胸前使勁鑽去,弄得簫兒咯咯直癢。過了大概一刻鐘,男孩總算是在簫兒的懷裡找到了一處非常舒服的位置,在簫兒輕言細語的安撫之下,不久便進入了夢鄉。

等到男孩睡熟後,簫兒的眼眸才看向了窗外,從天而降,不知何時下起的滴答小雨,還在被疾風無情的吹打,仿佛那自然天公最喜歡在無邊黑夜裡給許多安睡的人類以未知事物,進而極度震懾,使其不能安然高枕的戲謔意味,著實暴露無遺。

「為什麼有月亮,還會下雨呢」

簫兒回神,眼眸緊盯著懷裡的男孩,心道:少爺雖然此刻已是睡熟了,但是每次‘元夜’天象之後,老爺都會強令他去郊外行走。

「這已經是第六次了,也不知少爺這麼多年來,做的是什麼惡夢」

在這時,簫兒舒展了娥眉,淡淡的搖搖頭而幽幽一歎。她的左手撫摸著男孩的背部,又將她那長長的秀髮一起合攏握緊,而後拉直,放在了少爺的背上,進而披散開去。現在只能看到一個男孩的頭從黑漆似的頭髮中探出,身體被完全掩蓋。

簫兒就這樣坐了一會兒,才感覺有些冷了,但為了不打擾少爺的安眠,她好一會兒才用腿將那冰冷的棉被給勾過來。

「啊!」

只是聽得‘轟隆’一聲,窗外雷鳴電閃,瞬間照亮了簫兒的美麗臉龐,那對圓睜的明眸裡,分明有著一道紫光,驟然極速劃過,像是帶走了心中的忐忑揣測,從而只留下了深深歎息以及無盡思念。

「爹爹,娘親簫兒想你們」

雨愈大,風更急!天地之間,山川仿佛在顫抖,大河仿佛在倒流,森林如同受到極大驚嚇的那般,任憑狂風忽止忽動,大雨磅礴傾盆,隨著自然之力在風雨飄搖中唉聲歎氣,居然沒有任何反抗之意!

「轟隆!」

天際被突然的雷電如刀劃破,又是一陣狂風呼嘯,卷著滾滾流雲上湧而去,消失在了那未知了空間中!

大雨依然下著,打在瓦片上砰砰作響,房內依舊燭火昏暗,一個老人仍是坐在那裡,眼睛像是一直沒有眨動,此刻看去,竟有血紅絲絲,遍佈於眼眶之中。

「玄衛!」

老人那沙啞的嗓音與木門的‘吱呀’聲音近乎同時響起,進來的是一個渾身濕透的年輕人,他邁著艱難的步子,慢慢走進屋裡。年輕男子深吸了一口氣,像是知道眼前的老人因為什麼才一夜不眠,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恭敬說道。

「老爺,都準備好了。」

玄衛抬頭看時,那個瘦弱的身影竟是憑空消失在原地,而老人剛剛搭在腿上的毛毯像是沒有反應過來,停頓了一刻,才像是漏氣那般的癟掉了。

玄衛大感奇怪,正欲起身,就感到脖頸疼痛難忍,便是立刻回頭去看,卻是見到剛才的老人一隻手,驟然成爪,五指並握,此刻正死死捏住他的脖頸。

「老爺!你」

玄衛絲毫不懷疑,只要這骷髏一般的手稍稍用力,自己必然是骨斷人亡,暴死當場!

「哼」老人嗤笑一聲,瞟了一眼玄衛眼中的倉皇失措,說道。「我‘玄門’多年基業,一朝埋沒隱退,十年之後的家族中人,修為居然衰落到了這個地步!」

聞言,玄衛臉色大變,張著嘴巴卻是說不出話來,因為他自知,身為老爺的旁系親屬,這十年以來修為不進反退,看他這副樣子,倒有了玄氏一家真個歸隱的意味。

「玄衛知罪,還請老爺責罰!」

「責罰?不必了你幫助德兒,度過待會兒的‘紫璿障窩’,也就是了。」

「是!」

玄衛跪地,重重的磕了一個頭,此刻的耳邊,卻是傳來了詭異的呼呼風聲,他緊張之餘,心裡便多了幾分好奇,微微抬頭,環視一周,在房間內卻哪裡還能見到剛才的老人。

「少爺啊!老爺對你的期望可真是讓我妒忌,你這乳臭未乾的黃口小兒,未來能否振興‘玄門’,今夜就看那天地造化了」

片刻之後,這個房間裡的燭火像是知道人去而冷清的那般,本就微弱的火苗兀自一動,轉眼便熄滅。黑暗中,玄衛慢慢站起身來,雙腿猛地一蹬,只見到茫茫青光,忽然出現,進而青光大作,他的身影便如同泥牛入海那般的消失在了原地。

遠離金城的一處小山坡上,密密青草斜鋪在地面上,瓢潑大雨打在上面,水珠飛濺,若是有人踩在上面肯定感覺寒氣逼人,而腳下就更是滑溜,大腿害怕得顫抖了起來。

「啊」

濕漉漉的草地上,忽聞一聲撞地嘭響,一個混身濕透的男孩再次摔倒在地上,看他肉肉的小手以及身上,已是被那青草的邊緣掛出了幾條明顯的血口,想來就是疼痛非常,男孩痛呼著,微微啜泣,趴在原地便要大哭起來。

「走了,德少爺。」

男孩聽見了一聲溫和又很嚴厲的招呼,男孩抬頭,卻是見到玄衛也同他一樣,早就掛了彩,並且臉上的血口還更多些。男孩一愣,便是想到玄衛叔叔陪著他這麼多年以來,一直加以支持,不離不棄,自己怎麼可以半途而廢呢!

男孩一咬牙,撐著腰費力的站起身來,待他睜開想和玄衛叔叔說話時,那剛才還站立著人的地方,此刻卻是一陣冷風呼過,像是沒有出現的那般,哪裡還有什麼人影。

「玄衛叔叔的腿腳好快呀!我要是能有這麼快,就不怕挨那臭婆娘的打了」

男孩驚歎一聲,然後抹去臉上的水珠,高抬著腿,躡手躡腳的,小心翼翼的走著,生怕那些看似無害的遍地青草,再次割傷了他。

天地之間,風雨無情的吹打,在那片山坡上的一個小男孩,腿腳很慢,這片草地猶如無邊無際,也不知何時才能到達目的地。但也不知,男孩的目的地是這片一望無際山坡之上的哪裡。

迎著風雨,看著電閃,男孩的身體越發沉重,口中喘著大氣,心跳越來越快,眼前已是黑了好幾次,但他咬破了嘴唇,竟是還在堅持!

「轟隆!」

天空突然一道恍如平常的光弧驚雷,驟然撕裂而去,延伸萬里而綿延百丈,那大風似乎都被它的威懾給鎮住了,搜刮的呼嘯也稍稍減弱。

金城中的一處寬大府邸,這裡屋舍儼然有序,排布整齊,像是某人的可以規劃,顯得規矩異常。其中的一個大房間裡,一張大小足夠六人一起安睡的床榻上,一個身著紅色睡衣的小女孩,頭上精心編織的百十來跟小辮子,披散在腦後,露出光潔的額頭,她一臉憂愁,卻是按著大大的枕頭,看向了窗外的疾風驟雨。

「也不知,那個小子今夜會不會被他的變態爺爺弄出去」

紅衣女孩頓了一下,突然大叫一聲。

「我在說什麼,人家訓練,關你郡主千歲的什麼事!真是庸人自擾,哦不對!是能人亂想也不對」

紅衣女孩說著說著,便是安靜下來,像是在想什麼。眉頭一皺,她從腰間掏出了什麼東西,置於眼前,而怔怔出神的看著。

紅衣女孩的

「石頭啊石頭,你可知道我的心情大壞,怎麼不顯顯靈,幫幫我呀!」

紅衣女孩的話,就像是佛教徒念經時那樣的虔誠,一臉的恭敬,待到說完話後,女孩仔細的觀察手中的亮色石頭。

「可惡!什麼通靈的‘鳳血石’,就是騙我的!楚將南,我要把你家裡給掘地三尺,看我能不能挖出真正的‘鳳血石’!」

殊不知,就在這寬大府邸僅隔了一條街的一家客棧裡,二樓上的一個房間,裡面卻是突然一聲噴嚏,打得整個房間的人全部醒了。

「殿下,你怎麼了?」

「沒事,也不知是不是感冒了」

又是僅隔了一條街的另外一處府邸,府邸門前上掛‘玄府’匾額,而古樸的大門卻是虛掩著的,一個青衣女孩兒,探頭探腦的走了出來,卻是看見近在眼前的傾盆大雨而止住了腳步。

雨水彙聚在門前階梯下的一處窪地,那裡黑乎乎的,看不清有什麼,只是此刻涼氣升騰,逼人非常,又有陣陣狂風呼過,端的是寒冷異常。也不知那看上去不過十歲的青衣女孩,穿得還這樣單薄,可看她的神情,眼眸深深卻是看向了遠方,好像沒有感覺一絲的凜然寒意。

「保佑少爺,不要受傷了」

青衣女孩雙手握緊,置於胸前,她的尖尖下顎靠在握緊的拳頭上,目光迷蒙而專心致志,嘴唇輕咬著而看向了臺階下的那片水窪,水窪中那飄蕩著一葉浮萍,雨水打下,那葉片搖擺不定,時而上浮時而下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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