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死了,娘跑了,姐你可不能再出事了!」
破舊的老屋裏,年幼的孩子守在陷入昏迷中的賀霄霄身邊,一邊抹淚一邊拽着她滿是補丁的袖子,原本充滿希望的雙瞳,此刻卻被無助與恐懼深深籠罩着。
「吵吵吵!她這麼不爭氣,死了才好!」
這時,屋外傳來一聲暴躁如雷的咒罵聲。
「姐姐!」孩子被嚇得哇哇大,正在掃地的郝大娘心煩意燥擼起袖子,罵罵咧咧的朝小破屋走去,「真是晦氣!看老娘今天不打死你們兩,省的看着就煩,你那死爹怎麼不帶着你們一起去死!」
急促的腳步聲讓孩子嚇得渾身發顫,他恐懼的看了一眼倒映在用膠帶粘着的玻璃上越來越近的身影,緊緊抓着賀霄霄的手,哭的更大聲了。
「姐姐,你快醒醒啊!奶奶又要打我們了……」
「不要……」忽然,賀霄霄緊閉的雙眸轉了轉,整個人渾身緊繃着,額頭滲出許多細小的汗珠,下意識回握住了孩子的手。
「姐!」孩子愣了片刻,眼神忽然亮了,仿佛看到了希望一樣停止了哭泣,屏住呼吸盯着賀霄霄,他們都說姐姐會死,但他不相信!
因爲姐姐說過,她是不會丟下他一個人的!
「不要!老張,我做鬼都不會放過你的!」
突然,昏迷的賀霄霄猛地從牀上彈起,眼神兇狠的在空氣中一頓亂抓,但入目的一切卻讓她整個都愣住了,破舊掉皮漏出紅磚的牆面上貼着老舊的畫像,滿是裂痕的桌上供着香爐,祭拜的是父親的黑白照片。
這一切的一切,陌生又熟悉,強烈的刺激着她所有感官!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太好了,姐姐你終於醒過來了!「
孩子一頭扎進她懷裏,賀霄霄此刻才猶如從噩夢中徹底清醒,望着面前瘦了吧唧的弟弟,賀霄霄眼眶漸漸泛紅,雖然不敢相信,但她可以確定的是,她重生了……
她深吸了一口氣,強迫自己鎮定下來,「阿水,現在什麼日子了?」
孩子愣了下,老老實實道:「1980.10.25.」
「10.25……」賀霄霄喃喃自語,有些失神。
被老張打死後她重生到了八零年代,重新見到了死去多年的弟弟!
現在就是弟弟死亡的前五天,雖然沒有來得及見上父親最後一面,但卻重生到弟弟死亡前!太好了!想到這裏,賀霄霄緊緊握住了弟弟的手,現在的賀家,父親剛死,母親又跟來村裏收花生的跑了,父親還沒過頭七,奶奶便架不住老村長的聘禮誘惑,硬要將她嫁過去,她一氣之下跳河,昏迷了五天,醒來的時候弟弟已經因爲意外身亡了,而現在的她卻在當天下午就醒過來了……
還好,一切都還來得及!
想起前世種種,賀霄霄眼神漸漸變得冷冽。
她之前就是太懦弱了,因爲這份懦弱,她失去了唯一的親人,因爲這份懦弱,她迫於奶奶的壓力,讓自己葬送了一生,最後死不瞑目!
或許是老天在可憐她吧!給了她一切重新開始的機會!
既然如此!她一定會緊緊抓住!
這一世她將要守護自己想要守護的一切,查清楚父親的死因,將弟弟培養成人,要讓曾經瞧不起她的人,傷害過她們姐弟兩的人,通通付出慘重的代價!
「催命的!整天哭哭啼啼的吵死了!」
砰地一聲,本就破舊的大門被郝大娘一腳踹開,她滿面怒氣,渾身都散發着駭人的煞氣,嚇得孩子下意識閉上眼,往賀霄霄懷裏鑽了一點。
「別怕,有姐姐在。」這種久違的被依賴的感覺,讓賀霄霄恍若隔世,輕輕拍了拍孩子的背,聲音溫柔又鎮定,「有我在,她不敢把我們怎麼樣的。」
「賀霄霄!你這個沒出息的,這麼好的婚事你居然敢尋死!閻王老子怎麼沒把你收了!」一看到這病歪歪的姐弟兩,郝大娘就氣不打一處來,嘴上罵着,手上也沒閒,揮起掃帚便要向往常一樣往他們身上招呼,「跳河淹不死你,老娘今天打死你!」
掃帚狠狠落下,孩子嚇得大叫。
但動作卻在空中戛然而止,就在麾下的那一刻,被賀霄霄緊緊抓住。
「你這個死丫頭,你……」
「奶奶,雖然我命不值錢,但好歹也是活生生的人,打死我可是要坐牢的,賀家已經有了一個丟盡臉面的賀霄霄了,奶奶還想湊湊殺人犯的熱鬧嗎?」賀霄霄冷冷的看着郝大娘,那雙清澈的眸子沒有任何情緒,卻似一把懸在頭上隨時會落下的刀,嚇得郝大娘一時間僵在原地,半天都沒反應過來。
「你這賠錢貨!居然還敢教訓起我來了!」意識到被一個乳臭未幹的小妮子嚇到,郝大娘頓時更火了,用力拉扯,可瘦瘦弱弱的賀霄霄,也不知道哪來的力氣,居然怎麼都拽不動!「放開!」
賀霄霄冷冷一笑,猛地鬆手。
啊!郝大娘正僵持着勁,賀霄霄這一鬆開,她跌了個屁股開花,坐在地上哎呀哎呀了起來,孩子本來害怕,只敢漏出一只眼睛查看情況,卻瞧見了奶奶這幅德行,噗嗤一聲,忍不住在賀霄霄懷裏笑了起來。
郝大娘扶着牆站起來,氣呼呼的指着賀霄霄,「催命的!你要摔死老娘啊!」
「我可沒有,是你讓我放手的!」賀霄霄一臉無辜,她撫摸着孩子的頭,不緊不慢道:「對了,奶奶,阿水也是快上學的年紀了,爸爸那筆死亡補貼金你是不是該給我了?」
提到錢,郝大娘教訓的話急衝衝的咽下。
「上什麼上!笨頭腦子只會瞎花錢,晚點我再教訓你!」說完,疼的齜牙咧嘴的郝大娘白了賀霄霄姐弟一眼罵罵咧咧的走了。
「疼死我了~我的老腰啊!」
出了門的郝大娘扶着腰走路一瘸一拐的,她的腰一直有問題,這麼一摔估計又要疼上好多天了。
「姐!你剛剛太厲害了!」
郝大娘一走,孩子便一臉崇拜的看着賀霄霄,他感覺這次姐姐醒過來之後,變得不一樣了,但哪裏不一樣卻說不上來。
不過這種感覺真好,以後他們再也不用畏懼奶奶了!
「這就叫厲害啦?」賀霄霄勾脣一笑,撫摸着弟弟消瘦的臉頰,眼底的厲色漸漸被心疼取代,「不光是上學,姐姐以後會給你最好的一切,從今天開始,誰也別想欺負我們姐弟兩!」